皇城朱雀门外,金光大道庄严,延伸至天际尽头。
两道流光如陨星坠地,撕裂云层,裹挟着一股毫不掩饰的狂傲之气,轰然降落在禁军大阵之前。
光芒散去,现出破军、武曲二位星君的身影。
他们甲胄铮亮,神光流转,步履间龙行虎步,睥睨四方,那姿态,丝毫没有面见君上的恭谨,反倒更像是巡视自家领地的藩王。
“速去通报!”
破军星君声如洪钟,下巴微抬,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对眼前的禁军喝道。
“就说我二人,奉召回京!”
那语气,让周围身经百战的禁军将士们无不脸色微变。
武曲星君则是环抱双臂,冷眼扫视着巍峨的宫城,嘴角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与贪婪。
他已经想好了,待会儿见了那位乳臭未干的女帝,定要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将元州、云州那两块富庶之地,彻底划为他们兄弟二人的信仰香火之地。
二人就这么昂首挺胸,视禁军如无物,径直踏入了太和殿。
殿内,气氛死寂得可怕。
一根针落地的声音,恐怕都能激起回响。
姬明月高坐龙椅,身披那件威严无上的星辰帝袍,绝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凤眸深处酷寒无比。
国师陆长青,就静静站在她的身侧,双目微阖,气息不显。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一个个噤若寒蝉,头颅深垂,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到了最低。
“臣,破军!”
“臣,武曲!”
“参见陛下!”
二人随口呼喊,身子只是微微一躬,连腰都未曾弯下,便算是行完了这君臣大礼。
破军星君更是直接上前一步,粗声大气地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嗡嗡作响。
“陛下召我二人火速回京,说是要当面嘉奖,另有重用,不知是何等嘉奖?又是何等重用啊?”
他故意将“嘉奖”与“重用”两个词咬得极重,眼神中充满了逼迫的意味。
“我兄弟二人为国操劳,风餐露宿,安抚叛逆,可是着实辛苦!”
武曲星君跟着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
“陛下,这大景的江山,可不是光靠坐在龙椅上就能坐稳的。”
“终究,还得靠我们这些功臣,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才能换来安宁啊!”
他们一唱一和,言语间的邀功与威胁,已经毫不遮掩,根本未将这位新登基的女帝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他们给足了面子,从封地赶回来演这么一出戏,女帝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利益,来换取他们二人,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势力的忠诚。
姬明月冷冷地看着殿下这两个丑态百出的跳梁小丑,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两个死人。
终于,她朱唇轻启,声音清冷。
“朕,确实为二位备下了重赏。”
破军与武曲对视一眼,脸上瞬间堆满了压抑不住的得意与贪婪。
成了!
这黄毛丫头,果然还是怕了!
有那个杀神陆长青撑腰又能如何?
杀了他们,国运动荡,只会白白便宜了外面虎视眈眈的仙宗!
她不敢!
然而,姬明月接下来的话,却如一道九天神雷,让他们的笑容,瞬间凝固。
“朕的赏赐,便是……”
她顿了顿,面若寒霜,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杀机。
“赐尔等一死,以尔等之血,祭我大景新朝大典!”
话音落下的瞬间!
姬明月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嗡——
整座皇城,连同脚下的大地龙脉,都随之剧烈一颤!
周天星斗大阵的光辉,自穹顶之上轰然垂落,化作亿万道璀璨凝实的星辰锁链,如天罗地网,瞬间将破军、武曲二人死死缠绕、捆缚!
“什么?!”
“姬景明!你敢!”
二人脸色剧变,神位之力疯狂催动,周身神光爆闪,想要挣脱这星辰束缚。
可在斗母元君亲自执掌的周天星斗大阵与封神榜面前,他们的力量,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那与他们神魂紧密相连的星辰神位,被一股至高无上的力量强行镇压!
他们一身引以为傲的通天修为,在这一刻,被直接削落到了冰点!
“姬明月你疯了!杀了我们,国运必然动荡,你这皇位也休想坐稳!”
破军星君目眦欲裂,状若疯魔地咆哮。
“我们乃是先帝敕封的星君!你敢动我们,就是与整个大景的列祖列宗为敌!”
武曲星君亦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个女人哪来的胆子!
这根本不合常理!
不合逻辑!
杀了他们,对她究竟有何好处?
只会让天下动荡,让那些仙宗坐收渔利!
姬明月冷漠地俯瞰着他们最后的挣扎,缓缓抬起纤纤玉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两只完全由星光凝聚而成的擎天巨手,凭空出现,将二人如同捏小鸡一般,死死攥住,提至半空。
“朕,不仅要杀你们。”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比刀锋更加伤人。
“还要让你们亲眼看着,没有你们,朕是如何坐稳这万里江山。”
“拖下去!”
“收押天牢,待封神大典之日,当着天下之面,祭天!”
两名星君被星光巨手死死拖拽着,带离大殿,他们歇斯底里的咒骂与威胁,在殿门口戛然而止。
即便到了此刻,他们依旧不信姬明月敢真的杀了他们。
这一定是恼羞成怒!
是演给满朝文武看的杀鸡儆猴!
等她冷静下来,必然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到时候,还得好声好气地把他们请出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
一柄专打神魂,无视因果,为天地间所有神只量身定制的绝世凶器,正在等着他们。
……
两日后。
国师府。
陆长青正悠闲地躺在院中的摇椅上,闭目假寐,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
一阵急促又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度厄、破军、武曲,大景剩余的三大星君,如今破军、武曲已成阶下之囚。
唯有当初前往并州镇抚的度厄星君,安然无恙。
此刻,这位威名赫赫的度厄星君,正满头大汗地站在国师府门外,手里死死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紫金宝盒,神情充满了局促与不安。
得到通传后,他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院子,一见到摇椅上的陆长青,便立刻躬身,将宝盒高高呈上。
“度厄!参见国师大人!”
陆长青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度厄星君见状,急忙喊道。
“国师大人救命啊!”
“我和破军、武曲那两个老货不是一伙的。”
“下官......下官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自己的“剖白”,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逻辑清晰得让他自己都深信不疑。
“那二人,自恃功高,向来倚老卖老,在朝中结党营私!更是与地方世家豪强暗中勾结,意图拥兵自重,不尊新皇!其心可诛!”
“陛下圣明,将他们一举拿下,正是为了肃清朝纲,敲山震虎,英明神武之至!”
“可下官对陛下,对国师大人,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下官一到并州,便立刻雷霆出击,将为首的世家叛逆尽数斩杀,如今并州已定,绝不敢有半分不尊!”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早已洞察了女帝与国师的所有深意。
在他看来,女帝此举,分明就是一场针对他们这些“前朝老臣”的政治大清洗!
破军、武曲,就是那两只被推出来祭旗的鸡!
而自己若不赶紧划清界限,下一个被清算的,恐怕就轮到自己了!
陆长青听着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高谈阔论”,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是那俩货自己不知死活,撞到枪口上罢了。
这位七杀星君的脑补能力,着实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下官……下官听闻国师大人正在炼制一桩无上法宝,特意将下官多年珍藏的一些微末材料寻来,不成敬意,还望国师大人笑纳!”
七杀星君再次将宝盒奉上,头颅深深埋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陆长青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他随手一招,那紫金宝盒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他手中,自行打开。
霎时间,宝光四溢,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为实质的液态,在院中流淌。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拳头大小,闪烁着七彩霞光的“混沌星核神铁”,还有数株一看便知年份极高,药香扑鼻的仙药。
陆长青面色平静地将宝盒收起,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有心了。”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度厄星君忠心可嘉,陛下与我,都看在眼里。”
“你且安心回去,有本座在,你自可无忧。”
听到这句承诺,度厄星君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落了回去!
成了!
他脸上笑意连连。
“多谢国师大人!多谢国师大人!”
“下官……下官愿为国师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度厄星君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还忍不住长舒一口浊气,抬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感慨万千。
还好自己有眼力劲儿,反应够快!
否则,等清算下来,自己的下场,恐怕比破军、武曲那两个蠢货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姬明月宁愿冒着国运受损的风险,也要将那两位星君当众祭天的恐怖决心,七杀星君不禁又打了个寒战。
这位新帝和她身后的国师,惹不起,万万惹不起!
看着七杀星君那如蒙大赦的背影,陆长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送上门来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至于这个人……
脑子虽然想得太多,但倒也算是个可用之才。
明日封神大典,便允他做个真正的度厄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