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带着勋章和所谓的荣光归来,迎接我的,竟是她冰冷的葬礼。
这他妈是开什么玩笑?
我翻遍了所有她玩捉迷藏时会躲的角落,直到奶奶哭得撕心裂肺,拽着我喊:“别找了!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死?谁允许她死的?
她记账本上白纸黑字欠我的债,一笔笔都还没还清,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我直接杀到沈星回那儿,把他揍得比上次他揍我还狠。
废物!走之前我千叮万嘱让他看好人,结果呢?这小子光顾着跟她谈情说爱,把老子托付的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早知道是这结果,当初把她塞给黎深都比托付给这蠢货强!黎深至少不会三言两语把她哄到床上。
那年酒吧里第一次碰面时,我就看这狐狸眼的小子不太爽,他表面装得云淡风轻,每次“不经意”瞥过来,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要不是他还有点真本事,为人勉强算得上规矩,我断断不会让这种狐狸精做派的男人待在她身边。
每次她说什么“沈师兄最温柔最善良了,像只单纯的大兔子”,我就想冷笑。兔子?是,长得是挺无害,但脑袋里除了吃就是繁殖。
小时候,她心血来潮非要养一对兔子,结果没几个月就给我生出一窝又一窝!她倒好,心软不肯送去菜市场,最后还是小小的老子拉下脸,挨家挨户像推销滞销货一样送掉!
可事与愿违,我越想把她和沈星回分开,他们就越有机会凑到一起!被我强行阻止考警校,她转头就跟沈星回越走越近,还擦出火花!后来又在一个单位!
从来大大咧咧的她,只要一沾上“沈”、“星”、“回”这三个字里的任何一个,就像被按了开关,突然沉默,脸颊飞红……我简直被气死!
打?舍不得。骂?又未必骂得过她那张利嘴。
只能压着火气,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不如换我来教你?沈星回会的那点东西,我都会。他不会的……我更会。”
结果这小没良心的居然怀疑我存心整她,她嗤之以鼻:“沈师兄打电话时还会给我唱儿歌哄我睡觉呢!你会吗?你只会给我讲恐怖故事!开你的飞机去吧!”
唱儿歌?这他妈算什么本事?什么儿歌我不会?我让她唱给我听。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氹氹转,菊花园,炒米饼,糯米圆,阿妈带我睇龙船,我唔睇,睇鸡仔,鸡仔大,捉去卖...”
调子是对了……词儿也正常……可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劲?
防了黎深十几年,最后栽在了沈星回这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精手里!
当时真想一拳送他去见她!现在想想……还好没真打死。后来的局势,倒真多亏了这小子。(妈的,更不爽了。)
打完架,我和沈星回对了一下信息差,那只阴魂不散的机械乌鸦——监视过她的玩意儿——成了唯一像样的线索。
我们又去找黎深,他也证实了:那只本该报废的乌鸦,不仅又出现了,还救了祁煜那傻小子。
可操蛋的是,医院和街头的监控干净得像刚擦过的玻璃,连根乌鸦毛都找不到!
我和沈星回打算去“探望”一下住院的祁煜,顺便“问问”情况。结果连门都没摸着,就被他那个经纪人像赶苍蝇一样轰了出来!
有点气不过想理论理论,但,底气不足。
虽然不想认,但老子大概算个“小三”?沈星回?顶多算“小四”!(这蠢货居然还跟我争!非说他才是“小三”!这种名分排序有什么好争的?很光彩?)
在我们调查得毫无头绪的时候,江督察找上了门,给我们一个重磅线索——秦彻。
这名字我熟。在我们保安局的监察名单上挂着。
外籍人士不归我管,但当初知道黄督察那个老糊涂异想天开,派她去做卧底接近这混蛋时,我就把他里外查了个底掉,也暗中盯过一阵。那会儿他倒是装得挺老实,没再纠缠。
居然趁老子执行任务不在,玩这手“偷天换日”!早知如此……真该拿根狗链把她拴在我裤腰带上带走!
我怎么会不清楚她有多招蜂引蝶?那张脸是祸水没错,但更要命的是她那身能把圣人逼疯的劣根性——挠人的脾气,加上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谎话连篇的嘴!(我不是喜欢坏女人,但她的的确确就是坏女人。)
但我没想到那混蛋比我还狠,为了带走她,连假死这种戏码都敢搞!(这种事……老子倒也不是没想过,但也仅限于想想。)
她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一开始可能会闹腾。但时间久了呢?被那混蛋用好吃好喝供着,说不定……也就半推半就地习惯了。
她就是这样。我太了解她了。她原意受任何罪,唯独不会受爱情的苦。
她说暗恋沈星回有多辛苦?放屁!她只是享受看我为这事急得上蹿下跳罢了!
她就这么钓着沈星回,不表白,不更进一步。然后故意在我面前夸他有多好,说我比不上他温柔。
等沈星回那狐狸精真开始耍手段了,她又转头说自己喜欢祁煜。等祁煜那小子傻乎乎上钩了,她他妈又说想要我?!
你看,她有良心吗?你告诉我,她到底喜欢谁?(除了她自己!)
我早看透了她,所以一直告诫她:别去祸害别人,我们俩互相祸害就够了!她偏不听!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就是爱她。
爱这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
本想着回来后就带着她和奶奶出国,避过这阵风头,但事已至此,只能和那白毛开战。
有种就光明正大跟我抢!趁我不在偷家算怎么回事?
当司令员把组建空中力量的担子扔给我时,我就知道,老天都在帮我!
只要掌握空中管治权,那只机械乌鸦迟早能被我揪出来,而他们——只要敢坐飞机踏上回国的路,也逃不出我的手掌。
我调动资源,部署人手,跟江督察结成同盟,稳住奶奶的情绪……一切就绪,只等他们露头。
可紧接着就发现,那只乌鸦……居然成了她的“手下”?被她用来记录沈星回拿着活人当靶子练剑的“英姿”?甚至还给他搞了个什么狗屁“英雄Ip”,在海外炒得火热?!
嫉妒的毒火瞬间又烧穿了理智!抄起家伙就准备再去把沈星回揍个生活不能自理!
去他家的路上,一个念头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来——不对劲。
回到家,我翻开那本被她动过的书。没有留言,没有暗号。只有一行被划出的句子:
“你要知道其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直接的解决方法,存在的是各种进取力量,必须创造这些力量,办法才会随之而来。”
那个只看无脑漫画、满脑子粉色泡泡的笨蛋,居然会看这种跟爱情八竿子打不着的书?
那个连航模零件都分不清的丫头,居然……帮我拼好了几片机翼?还有她手腕上那些从不离身的、花里胡哨的“护身符”,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抽屉里……
这个蠢货……该不会还在做什么“美少女战士拯救世界”的春秋大梦吧?真后悔当年给她看了那么多动画片。
……怪我。
她……会想我吗?
我已经……想她想得快要发疯了。
从部队回来,奶奶对我的态度软了不少。每天电话嘘寒问暖,生怕我想不开抹了脖子。
笑话!我要死,也得拉着她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得攥着她的手!
我不想她死。
我只想……跟她在一起。
我甚至不敢奢望娶她……我只求能守着她,看着她,为什么……连这点念想都要被碾碎?!
江督察千叮咛万嘱咐,行动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可当报纸上登出“珠宝大亨秦氏独子将于阿尔卑斯山秘苑大婚”的消息时,我还是失控了!手指像有自己的意志,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一片死寂。
可就在这绝对的沉默里,我的感官却被彻底吞噬——她发丝间若有似无的果香,脸颊上细腻温润的光泽,皮肤触碰时微凉的滑腻,还有那把钩子一样日夜撕扯我魂魄的声音……
可她……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掐断了。
呵。
她最好……是真的在谋划什么“大事”。
如果让我知道……她是爱上了那个男人……
杀她的念头……不止一次地冒出来。这个该死的小骗子。
她做那些事的时候……心脏是石头做的吗?就没想过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会痛?会难受到想死?!
不……她肯定想过。
她比谁都清楚:比起我死,比起她死……我更想我们活着在一起。
她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我不止一次告诫自己,离她远点,她不是真的爱你,她甚至不爱你。
可我好像坏掉的磁铁,失控地只想吸附在她身边,无法接受任何分别,除非她死,除非我死。
为什么吃了我做的饭……还要贪恋别人的碗?为什么把我领进你的世界……又要搬去别人的屋檐下?!
我的怨气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与日俱增,本就千疮百孔的灵魂被爱、思念、嫉妒腐蚀得不成样子。
于是……我把手下那帮人,操练成了怪物。集合飞虎队的凶悍、飞行服务队的精准,力量足以超过空军。
终于到了对峙那天,在看到她的那刻……我就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的职责和使命,只想把她塞进飞机里远走高飞,飞到燃油耗尽,我们机毁人亡...
“夏以昼,别剁你的肉馅了!快点走啊,电影都快开场啦。”她在玄关处喊道。
最后一刀落下,我把那盘殷红的肉馅覆上保鲜膜,塞进冰箱。洗手,解开围裙。
吃晚饭时她突发奇想,要包点馄饨明早带给奶奶,一会儿回来再和面擀饺皮。
她已经不耐烦地冲进厨房,拽我胳膊:“磨蹭什么呀!夏、妈、妈!”
我顺势托起她下巴,捏了捏那手感极佳的软肉:“急什么?乖、女、儿。” 不错,这几两新长的肉,全堆在这小脸蛋和……嗯,该有肉的地方了。我的功劳。
步行去电影院的路上,买了两杯奶茶,先递到她面前,她两杯各吸一口,把不喜欢的那杯赏给了我,然后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胳膊上蹦跶。
是了。后来我把太平山的别墅卖了。在铜锣湾和中环,各买了一套顶好的公寓。
这样,香港最纸醉金迷的三个地方,都有她的巢。想购物?抬脚就是。
她要的其实不多。工作上得几句夸赞,生活里……把胃填满我做的饭。
她离开警署去了电视台,当了个专门盯着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民生记者。和以前那群警察兄弟姐妹?照样勾肩搭背,好得很。
“夏以昼,” 她咬着吸管,突然抬头,大眼睛忽闪忽闪,“你每次剁肉馅,动静怎么那么大?duang duang duang的……听着怪吓人,像在分尸,准备做人肉叉烧包似的。”
我当然不会承认,那会儿她接到唐知理邀请她看展的电话,我又陷入往日的苦涩情绪中。
我侧过头,对她扯出一个完美的笑:“男人的心事……你少打听。”
她咯咯笑起来,没再追问。吸管被她咬得扁扁的。
看的电影是《泰坦尼克号》。
这应该是她第三次看了(第一次是跟她同学窝在家里看dVd,第二次是和黎深、沈星回那两个碍眼的家伙,第三次……总算只剩我了)。
她眼眶还是红了。
鬼知道她在感慨什么?为了那对苦命鸳鸯?还是为了她自己——拒绝了什么黑毛、紫毛、银毛、白毛的野男人,最后“屈尊降贵”留在我身边?
我又开始不爽了。
捏着原本要递过去给她的纸巾,转手狠狠擤了把根本不存在的鼻涕。
“好妹妹,眼泪汪汪的,又在想你的哪位‘情哥哥’啊?”我挖苦道。
她把眼泪毫不客气地抹在我的牛仔外套上,将我耳朵扯到她面前,吸了吸鼻子说道:“夏以昼,你真的很像个男鬼。”
“嗯?”我眉头拧紧。
她另一只手扳过我的脸,逼我直视她湿漉漉的眼睛:“就是那种……惦记了我八百年,死都不肯喝孟婆汤,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也要缠着我不放的……男鬼。”
我正准备反驳,她却笑着仰头吻了过来。
电影散场,某种焦灼的火星在空气里噼啪作响。
回家?等不及了。两人几乎是撞进了楼上酒店的房间。
也不知道是在急什么,明明走回去也就十分钟。
分不清是她急,还是我更急,或者……我们都很急。
“夏以昼……” 她喘息着,手指划过我胸口,“你胸围……是不是又大了?”
“练得狠了点。怎么?” 我咬着她耳垂。
“别练了……” 她声音黏糊糊的,“不会有情敌了……”
“笨蛋,” 我低笑,手掌滑下去托起她的腰,“你最喜欢的那个姿势有多耗臂力……你自己心里没数?”
“……”
操。 我到现在还是他妈的不确定她到底爱不爱我。
哪怕她现在就在我面前,哪怕我已经用尽各种方式“拥有”过她无数次,哪怕奶奶已经默认了我们的关系……
她断断续续地问:“夏以昼……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不爱你……”
我没回答,只是更凶狠地吻她,堵住那个让我心脏抽痛的问题。
因为我知道,问题在我。我是个怪物。占有欲强到恨不得把她溶进骨血里,骨子里却又卑贱地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一丝一毫的好。
我心底那个黑洞,深不见底。就算她此刻正与我紧密相连,就算我能感受到她每一次颤抖……那空洞的寒意,依旧如影随形。
我的童年短得像一声叹息,快得抓不住一点暖意。于是,我亲手在荒芜的心土上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只属于我的苹果树。
用整个少年时代滚烫的血,用整个青年时代偏执的爱,用我所有最好也最坏的时光去浇灌,去守护。等着它生根,发芽,等着它为我开一次花,结一次果。
我们之间,根本不需要“男女朋友”或者“夫妻”这种肤浅的标签来定义。我们是彼此命中注定的劫数。
她啊……是早已连通了我血管的毒,是我倾尽此生所有疯狂与孤注一掷,才终于等到的那颗……唯一的果。
“我不需要你爱我……” 我在她耳边嘶哑地说,更像是对自己无望的诅咒。
她一把捧住我的脸,有些气急败坏的可爱:“不需要我爱你?!我偏要爱你!夏以昼,你想出国是不是?我们现在就办移民!想要孩子?我们今天就开始备孕!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你这个混蛋给我听清楚——别用你那颗烂透了的心,来低估我对你的爱!”
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近乎哀求:“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她似乎觉得这要求简直可笑——我们不正在一起么?
我掐住她的脖颈,将那句盘旋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话,一字一句,吐在她苍白失血的唇上:
“如果再敢离开我……无论什么理由……我会亲手,再为你办一场葬礼。”
“一场真正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