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赤岩城内,早已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刘通下令封城,本想将鹰愁涧全军覆没的消息死死压住,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尤其是那些同样派遣了族中精锐“护送”商队的修仙家族。
城西,张氏府邸。
家主张凌面色铁青地坐在主位上,下手边的地面,是一地破碎的茶杯瓷片。
就在刚才,他已通过家族秘法确认,他最看重的嫡孙张锐已经魂碎!一同陨落的,还有张家十余名炼气后期的精英子弟!
“家主!家主!不好了!”一名长老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城外……城外被围了!是玄渊虓城!还有雪莲城、赤焰城和碧波城的舰队!他们把我们围了!”
“什么?!”张凌霍然起身,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而就在此时,一道不起眼的传讯符,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府邸的禁制,落在了他的面前。
张凌一把抓住,神识探入,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失,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玉符中,赫然是一段留影,其中清晰地记录了鹰愁涧内,白氏的冰狼卫与赤岩铁卒并肩作战,设伏围杀“乘风号”的景象。
“刘通……你该死!!”
张凌仰天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什么护送盟友,什么突发意外,全都是谎言!
刘通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为了自己的私利,勾结外人,将他们的嫡系子弟当成了炮灰!
同样的一幕,也在城北李家、城南孙家等数个家族府邸内上演。
这些家族,都是赤岩城的支柱,他们派出的子弟,都是家族的未来。
此刻,丧子之痛与被欺骗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股足以颠覆整个赤岩城的恐怖暗流。
城主府内。刘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城外四城联军的威压,让他心惊胆战。
而城内,他派出去传令的护卫,也一个个如石沉大海,各个家族都以各种理由,拒不听令。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被孤立了。
“报——!”
一名心腹护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在颤抖。
“城主,不好了!玄渊虓城的‘乘风号’,在城外……在城外投射出了一幕巨大的光影!”
刘通心中咯噔一下,疯了一般冲出大殿。
他抬头望去,只见赤岩城那淡黄色的护城光幕之上,一幕无比清晰的画面,正在循环播放。
画面中,白凌风正与一名黑袍人密会,商议着伏击的细节。
画面中,赤岩城的赤岩铁卒与冰狼卫并肩作战,对着乘风号发动了卑鄙的偷袭。
一幕幕,一桩桩,铁证如山!
“完了……”
刘通浑身一软,瘫倒在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他知道,当这光影出现的这一刻,他在赤岩城内,便已是末路穷途。
那循环往复的画面,将刘通最后的尊严与颜面,一寸寸的粉碎。
城内,一片死寂。
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的店铺都死死地关闭着门窗。
所有修士、所有凡人,都通过各种方式,或站在窗后,或立于庭院,或借助水镜术,仰望着天穹上的光幕。
震惊、愤怒、羞耻、迷茫、恐惧……种种情绪,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交织。
他们引以为傲的城主,那个在方正、豪迈的刘通城主,背地里,竟是如此一个卑鄙无耻、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出卖盟友,坑害自家子弟的阴险小人!
“叛徒!我们赤岩城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我儿……我可怜的儿啊!你不是死于意外,你是被自己人给活活害死的!”
“刘通!还我儿命来!”
压抑到极致的寂静之后,是冲天的怒火与悲鸣,在城中各大家族的府邸内率先爆发。
城西张府,家主张凌双目赤红,一掌将身前的紫檀木桌拍成了齑粉,他身旁,数位家族长老亦是义愤填膺,杀气腾腾。
“家主!不能再等了!”一名长老嘶声道,“刘通此獠已是众叛亲离,我等若再不有所行动,待城外联盟大军破城,你我家族,皆要背上从逆之罪!”
“不错!”另一名长老附和道。
“此时正是与叛徒割裂,拨乱反正,‘清君侧’的最好时机!我建议,立刻集结家族修士,将刘通擒下,交由外面四座仙城发落!”
张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传我命令!张家所有修士,即刻于演武场集合!目标——城主府!”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家、孙家……所有在鹰愁涧折损了核心子弟的家族,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而就在这城内风云变幻之际,城外,乘风号“之上,方开元动了。
他没有下达总攻的命令,而是缓缓走到甲板的中央,面前悬浮着一枚由气运共同凝聚而成的盟约印记。
“以南域商盟之名,行盟约之权,向赤岩城城主刘通,问罪!”
方开元并指如剑,一指点在盟约印记之上。
“嗡——!”一声嗡鸣响彻赤岩。
四个大字出现在空中:“背盟之罪,天地共诛!”
城主府内,早已是人心惶惶,刘通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冰冷的宝座之上,望着眼前这道由盟约之力凝聚的问罪金字,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呵呵……呵呵呵呵……”刘通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萧索。
“方开元……好一个方开元……我刘通纵横天阙城近两百年,自认也是一号人物,没想到,竟会栽在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上……”
刘通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赤色滚金边法袍,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束起。
那股颓然与绝望,竟在这一刻悄然隐去,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仙城之主的平静。
身为是仙城之主,他可以败,可以死,但不能像丧家之犬一样,摇尾乞怜。
“来人。”刘通淡淡地开口。
一名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心腹侍卫,从殿角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城……城主……”
“传我命令,”刘通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开启四方留影壁,本城主……要与四位城主,当面一叙。”
“遵……遵命!”
那侍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赤岩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面巨大的留影水镜,缓缓升起,分别对准了四支舰队的旗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