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林彦秋从床上惊坐而起,冷汗浸透了衣衫。
待发现不过是一场噩梦,他才在床榻上大口喘息,试图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跳。
正当此时,屋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断了清晨的宁静。
林彦秋扭头望去,只见窗边的麻雀在枝头欢快地跳跃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他缓缓地从床上爬起,小心翼翼地从床边取出一只小巧的信鸽铜管,发现上面附着十几个未读的书信,皆是由刘力和祝知礼所发。
林彦秋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回头扫了一眼床榻,姚杏儿正侧卧着,呼吸均匀,睡得十分香甜。
这个女人似乎偏爱裸睡,仅用一条薄毯随意搭在小腹上,其余身体部位毫不遮掩地暴露在晨光之中。她臀部上因昨夜冲突而留下的青紫淤伤,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林彦秋深知,姚杏儿是一个充满野性的女人,她天生便有掌控自己命运的欲望,喜欢主动出击,掌控全局。
林彦秋心中明白,若非自己一直行事谨慎,恐怕早已重蹈覆辙,成为又一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然而,经过昨夜的种种,他感觉姚杏儿似乎已被自己驯服大半。
他走出卧室,目光落在昨夜姚杏儿带来的那只木箱上,心中暗自冷笑。随后,他拿起信鸽铜管,先给祝知礼回了一封简短的书信。
“东篱,我如今安然无恙,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待你上朝理事时,即刻寻个由头,召集所有主要巡防司员开个整天的会议。”
林彦秋写罢,将信鸽放飞,随后又给刘力传信,命他让甘祖运等人时刻准备,随时等候差遣,似乎有一桩大买卖即将交由他们接手。
处理完这些事务,林彦秋回到客厅,坐在太师椅上,陷入了对接下来行动的思索之中。此时,姚杏儿从内室走出,身上仅简单地裹着一条绣有暗花的帛巾,倚在门边轻声说道:“待会儿我会将地址、钥匙以及密钥都交予你。你可差遣你的人将我所有值钱的财物都转移出去。不过,林彦秋,我在此警告你,休要得寸进尺,否则我定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林彦秋听罢,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回道:“你往昔辛苦所得,我自会为你妥善保管,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姚杏儿幽怨地瞥了林彦秋一眼,转身回到房中。
不一会儿,她手持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走了出来,将它们递给林彦秋,说道:“你让人去吧,财物藏在厨房门后第二块砖下,钥匙可开启通往桐城之路。至于银号,我已将密钥写在这纸条上,它位于工林钱庄的密室之中。”
言罢,姚杏儿泪水夺眶而出,她猛地扭头冲进内室,一阵撕心裂肺的恸哭声随即传出。那哭声悲恸至极,听得林彦秋心中不禁微微一软,但他很快咬牙硬起心肠,默不作声地走进内室。
“抓紧收拾,动作快些。”他冷冷地说道。
林彦秋一直在等姚杏儿交出全部家底,按常理,这些本应在昨夜就上交。他迅速捧水净面,动作麻利地洗漱完毕。姚杏儿擦干眼泪,走到盥洗台前,皱眉抱怨道:“此处先前有人居住过?怎连一把梳子都无?发丝凌乱,丑态毕现。”
林彦秋闻言,不禁对女人的琐碎感到无奈。
“少废话,快些。”他冷声催促道,随后走出内室,前往对面的府邸取来一套梳洗用具,面色冷峻地丢进内室,便转身回到房间。
不一会儿,内室传来姚杏儿轻快哼唱的小曲,林彦秋听闻,心中不禁一怔,感叹于这位女子的坚韧与乐观。
约莫十分钟后,姚杏儿从内室走出,在林彦秋面前从容更衣。穿戴整齐后,她忽然转身问林彦秋:“你觉得我的身段如何?你从身后拥我时,是否觉得格外畅快?”
林彦秋恨不得一掌掴在姚杏儿粉雕玉琢的笑脸上,这等表里不一的女子委实罕见。他咬破舌尖强压暴怒,却见姚杏儿鬓边步摇金铃骤动,窗外信鸽突然急颤作响。
姚杏儿挑起凤眼掠过素笺,冷嗤一声:“是周文远遣来的信使。”
林彦秋眉峰微挑,压低嗓音:“稳住,此乃试探之计。”
姚杏儿玉指轻点朱唇,接了书信后立刻转为柔媚声调。
待信鸽飞离,姚杏儿得意地扬起珍珠耳坠,娇笑道:“奴家这出戏可还逼真?”
林彦秋拱手作揖:“足可媲美梨园魁首。”
李树堂自铜床惊起时,晨光尚隐于雕花窗棂。
他瞅着惊惶传信的小厮,心下暗揣:莫非是沧山又有新变故?待看清折扇上的家徽,这位桐城县丞才松了口气,御史台正在彻查沧山税案,难不成有了突破?
“命柳副使来府邸详谈,老夫即刻更衣。”
李树堂抖落月白中衣的褶皱,踱至梧桐影绰的庭院。未及半刻,铜锣声响打断栖鸦。乳母揉着惺忪睡眼开门时,李树堂已整好补服,闻得内室传来内人的埋怨:“这般早,到底何人上门?”
“下官林彦秋,携要案呈报。”
随着话音,林彦秋持牒文疾步跨入,身后姚杏儿的惊惶与他褶皱的玄色襕袍相映成趣。李树堂注意到女子鬓边鎏金银钗微微颤动,暗忖:这等慌乱倒不似作伪。
“且至内堂详述。”
李树堂抬手虚引,却见林彦秋抱紧竹编卷宗,急切道:“李大人,下官握有震朝要案证据!”那身新补的官袍领口犹带墨渍,显然宵衣旰食多日。
李侍郎的书斋内,两扇朱漆木门轻阖。半个时辰后,李侍郎徐步而出,面色凝重,对恭立廊下的书办沉声道:“速去请御史台王御史与宋按察使,速来府邸议事。”
复返书斋,李侍郎敛眉正色,俯瞰林彦秋道:“墨卿,卿以身犯险换来的谍报,恰逢其时。今问卿实言,沧山县衙的捕快与理刑官,是否尚可信赖?”
林彦秋淡然垂首:“属下查访多日,县衙同僚多为良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