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十年觉多,后三十年觉少。
水生敲门的那一瞬间高翠兰就被吵醒了,她顶着个鸡窝头去开门,没好气道:“卖!该挪走的都挪走了!今儿就卖!”
她穿着睡衣,水生有些局促不敢看,温声道:“好!那我让老张他们联系村里有意向的人,等吃过早饭后来你家开会,还是那句话,价高者得,可以吗?”
“嗯,你不能拍。”
“……”
水生这些年为村里做了不少贡献,经过他的招呼,以前暗戳戳来探听过高家老宅情况的全都来了,包括高永安两口子。
说实在话,现在的高翠兰早就不缺那三瓜两枣,她拍卖房屋最大的原因是不想水生为难,同样的,她不想水生把毕生积蓄都花在这栋院子上,所以,一开始的报价就喊得格外高:
“不二价,三百块。”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就连捏着一叠大团结的水生都傻了眼,高翠兰的报价,比他预想的还要贵一百块。
有将近一半的人转身就走,剩下的一半不死心的问道:“翠兰!修建一栋房子只需要几十块,你……你这是不是狮子大开口啊。
太贵了些,如果一百块的话,乡里乡亲的我们还愿意帮你把房子守着,你要知道,房子没有人气儿那迟早都要塌的,能不能便宜些……”
高永安附和道:“是啊,三婶儿给打个折呗,缺钱也不能坑自家人啊。”
水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高翠兰立马给儿子周平使了个眼神,她速战速决道:“当初俺家这栋宅子是村里人帮忙修建起来的,大家知道,那大粱俺哥都是用的最好木料。
光院子里这棵牡丹和桂花树,就花了将近八十块,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俺家这院子的风水实在是好。
俺家老大两口子,在b市早就购置了房、车,还有自己的手艺,老二两口子承包了运输队,老三在兵团当首长,老三媳妇年初刚开办了电器厂,还是个在校大学生。
至于最小的老四,凭自己的能力娶上了国外财阀家的独生女,你们还觉得俺缺这三百块吗?”
所有人不由得狂咽口水,在看向高翠兰时,仿佛对方全身都镀了金,妈呀!难怪回村都是两辆车的阵容,这周家发达了啊——
原本犹豫的高永安连忙把随身携带的钱摸了出来,欢天喜地的要买下高家宅院,她直觉高家后代的发达和这院子里的东西脱不了关系。
都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她必须得赌一把,等水生借够钱回来的时候,高翠兰早就和高永安达成了买卖意向。
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面还有些简易家具,三百块看似有点亏,但如果以长远的目光来看,这栋宅院足够一大家人住在一起了。
为防止水生半路截胡,高永安拉着高翠兰火速去办理了过户手续,忙忙碌碌大半天,终于把所有手续都跑了下来。
伺候了那宅院大半辈子的水生媳妇哪怕脾气再好,都忍不住生出一丝埋怨,见丈夫失魂落魄的送走了旧日情人,她忍不住吐槽:
“翠兰还是那个我行我素的性格,俺们这些年帮她守着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原本是想着把那院子买下来养老的,没想到她宁愿给外人都不愿意给俺们。
真是没意思,白瞎那些年送她嘴里的鸡蛋了,说到底就是嫌弃俺们家没有钱,水生!要不是你每年都往城里寄东西!俺早就攒上钱了,都怪你!怪你……”
水生根本不看她:
“你如果觉得我亏待了你,那就离开吧。”
高翠兰一走,仿佛抽走了他的精气神,老人颤巍巍的进了堂屋,他没有一子半女,唯一的执念就是替高翠兰守着那个家。
但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了,她再不会回来,一瞬间,水生像老了十多岁,他略显疲惫的坐在木桌上。
下一秒,跟在他身后的老妻发出惊呼:
“当家的,你瞧这是啥?”
“你别动——”
高翠兰喝过的搪瓷杯放在原位,下面压着东西。
水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挪开搪瓷杯,瞧见了压在下面的三十张大团结。
他眼眶顿时红了。
……
另一边,
得知高永安两口子用多年积蓄买了高家老宅,作为儿子的高勇气得差点晕过去,他骂道:
“我没有出息难道还能靠她家的祖宗保佑,你们真是糊涂一时,现在赶紧去找水生叔把钱赎回来,这房子谁爱要谁要——”
高永安拍了儿子一把:“重要的是房子吗?是那房子里的东西!当初高家富甲一方,破船还有三千钉咧,我们这就拿了钥匙,去老宅里逛逛。”
她丈夫是同样想法,一家三口很快就朝着高家去了,和高永安预料中的差不多,院子里的土是松动的,他们拿来铁锹,大挖特挖——
‘砰’的一声响让高勇发出了惊呼:“真的有东西!爸,继续挖!狠狠往下挖——”
院子下面果然埋着箱子,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是些无趣的木制品,高永安撇撇嘴道:
“不用说都知道这是二叔的珍藏,没意思,要能挖出我二婶的首饰盒子才好咧!值钱!绝对可以回本!”
说罢,就见丈夫捧了个箱子上来,高永安一时激动:
“放着我来,这个我亲自来开!”
她搓了搓手,随着盖子被掀开,一股冲天臭味猛的袭来。
“呕~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