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殿堂再次陷入寂静。
“你父亲,死了。”
王座上,那被尊称为“创世神”的黑袍身影,吐出五个冰冷的字,如同最终审判,敲碎了苏晚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说完,他便重归沉寂,将后续的“解释”权完全交给了诸葛云天。
那声音……极其奇特。
沙哑,像是从极其久远的时空传来,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然而,在这份沙哑与空洞之下,却诡异地缠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悦耳音色。
这声音……苏晚晴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掠过心头。
好熟悉……
又好陌生。
像是在记忆最深处的角落里,被尘埃覆盖的八音盒突然发出了一声走音的颤鸣,勾起一丝模糊到几乎不存在的印象,却又瞬间被巨大的现实冲击所淹没。
死了……爸爸……他……死了?
苏晚晴如遭五雷轰顶,娇躯剧烈一晃,清冷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她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疯狂地挤压、揉捏,痛得她几乎要蜷缩起来。
呼吸骤然窒住,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八年!
整整八年!
她从一个懵懂少女成长为S级契约师,历经无数艰辛磨难,支撑着她走下去的最大信念,就是找到父亲,一家团聚!
让母亲林月茹脸上能再现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个家……那个虽然狭小简陋,却充满了阳光味道和饭菜香气的小家……
爸爸苏让的肩膀并不算特别宽阔,但每次都能稳稳地把她扛在肩头,让她能看到更远的“风景”。
他会用带着胡茬的下巴轻轻蹭她的脸蛋,惹得她咯咯直笑。
会在昏黄的灯光下,用并不生动甚至有些笨拙的语言,给她讲述那些从旧书摊上淘来的、关于外面世界光怪陆离的故事,眼神里总是带着她当时看不懂的、混合着向往与一丝忧虑的复杂情绪。
会在她生病时,整夜不眠地守在床边,用粗糙温暖的手掌一遍遍探她的额头……
那些温暖的、平凡的、曾经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日常,此刻化作无数锋利的碎片,疯狂地切割着她的五脏六腑!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混合着血泪,从苏晚晴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用力过猛,身下由能量构成的座椅都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
她双手死死撑在冰冷的圆桌上,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清澈的眼眸瞬间布满了血丝,如同濒临绝望的幼兽,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瞪着王座上的黑影,又猛地转向诸葛云天!
“我父亲一定没有死!我不信!你们骗我!!”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悲恸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带着哭腔。
什么冷静,什么隐忍,在这一刻全都去见鬼!
她只要一个真相!
“你父亲已经死了。”
诸葛云天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这是事实。”
“事实?!”
苏晚晴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火药桶,积压了八年的思念、委屈、愤怒、以及刚刚得知“真相”的巨大悲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狗屁的事实!你们源代码满嘴谎言!把我当棋子耍得团团转,现在告诉我我父亲死了?凭什么让我信?!”
轰——!!!
一股远超她自身S级的、混合着灵魂契约反馈力量和苏晚晴自身变异精神力的恐怖精神风暴,以她为中心悍然爆发!
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整个源殿核心圣殿!
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连那些流淌的数据流光和规则锁链都出现了剧烈的扭曲和涟漪!
这根本不是S级初期该有的力量!
“如果我父亲死了!”
苏晚晴双目赤红,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泉,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毁灭一切的决绝,“那你们这些杀了我父亲的凶手!一个都逃不掉!我一定会让你们源代码组织连根拔起!我会用你们的血,祭奠我父亲在天之灵!我会让你们所有人——给我父亲陪葬!!”
我跟你们拼了!
管你什么管理员,什么创世神!
伴随着这泣血的誓言,她灵魂深处与许诺的契约链接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震荡!
一道吞噬光线的黑暗裂口,竟然强行在这规则严密的源殿中,若隐若现地浮现在她身旁!
裂口深处,一尊巍峨、覆盖着不朽君王铠、眼燃暴怒魂火的骷髅轮廓正在艰难地试图跨出!
周围的虚空屏障发出“咔嚓”脆响,仿佛玻璃般出现裂痕!
召唤许诺!
她要拼命了!
哪怕明知不敌,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肉!
极限一换一也是赚!
这一幕,让在场包括诸葛云天在内的几位管理员投影,气息都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尤其是顾乾坤的投影,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一个刚刚踏入S级的小姑娘,在极致的情绪冲击下,竟然差点突破了“源殿”的规则限制,强行召唤契约兽?
这不仅仅是精神力量的问题,更涉及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权限”冲突或者说“漏洞”利用?
这把“钥匙”的优先级,似乎比他们预估的还要高!
诸葛云天眼中精光一闪,似乎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东西。
他立刻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权威:“苏晚晴!冷静!”
他手一挥,一股柔和却浩瀚的力量拂过,将那即将成型的召唤裂口强行抚平、压制。
同时,他快速说道:“你父亲死了,但是,也可以说是没有死!你不必如此冲动,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苏晚晴被那股力量压制,召唤中断,反噬让她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
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诸葛云天,眼神如同受伤的雌豹,充满了不信任和疯狂的杀意。
什么叫死了也没死?
玩我呢?
诸葛云天不再卖关子,直接对着虚空命令道:“七猫,调取档案LL-734绝密附件,以及‘数据回廊’第七存储区的实时监控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