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 夜雨霓虹
林昭昭难得笑得浑身发颤，在空无一人的地铁上清了清嗓子，把电话拨了过去。
“你知不知道物业电话多少呀？家里突然停电了。”
谢临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
物业管家的电话原来你给我打不通，有没有别的家里好像忽然停电了,我看手机,周围几家的wiFi都有，外面我看别人家也都正常开着灯，怎么就咱们家停电了？
谢临的语气一瞬间就严肃了，听见那边拖动凳子的声音：“等等，你先别出去，在家里面把门锁上，我这就回去，现在这个点物业的电话打不通的，在家里好像出了点事情。”
林昭昭听见对面有人问他怎么回去，没忘了提醒一句：“你喝酒了别开车，记得找代驾。”
“都这个时候了，找什么代驾，我打车回去，车子明天再说。”
随后又是兵荒马乱的声音，随后听到那边音乐的汽车喇叭声，和在街边拦出租车的声音，林昭昭才终于松了口气半是开玩笑的说道：“你还真打车回去，我以为你出来找个代驾就行了呢，实在不行叫个网约车，京海打车多贵。”
对面没动静。
“你不会喝醉了吧？别吐人家车上。”
谢临似乎是叹气一样的声音说道：“没有......我没事。”
林昭昭：“......你听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谢临慢慢的摩挲着手腕上的串珠：“......没什么，这次就算叫我出来也可以找个别的理由，不要这样咒自己，少说不吉利的话。”
林昭昭：“奇了，你不是最讨厌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什么时候居然还在意这个？”
谢临：“什么时候......不知道.......总之少说吧。”
大概自己再没有从前的坦然，有些时候恍惚之间也害怕报应的存在吧。
“好了，知道了，回家给我发个消息。”
“你也是。”明明刚刚在饭局上好像都没听见他声音会这么轻。
过了一会儿，林昭昭忽而看到聊天记录，谢临直接转了五万块过来。
谢临：我的随礼。
谢临：给我个你不限额的卡号，这个转账上限就这么多，你的限额转不过去。
林昭昭：......你喝醉了，用不着，我也不缺钱。
谢临：葬礼零零散散的花费很多，也很麻烦，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临：我也遗憾的，本来说不定我也能和伯母见一面。
又一站过去，地铁上这节车厢的最后几个人也下去了，只剩下空调呼呼呼的冷空气和地铁飞驰而过的风声，在空无一人的环境里，人总是难以避免的变得更感性。
林昭昭：是我很遗憾，到最后也没带你去见过她。
系统：其实......dNA结果还没出来。
林昭昭：但是我很早就有种预感了，我和妈妈早就见完最后一面了。
系统：.......这种事情总不能靠预感，还是要靠证据的。
林昭昭笑笑没说话，默默地想，也许对于她来说，该结束的早就结束了，所谓的检测报告不过是没那个东西没法开死亡证明罢了。
这个地铁站并不直通老房子，从地铁站走出来，忽而感觉天空之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林昭昭带着耳机，任凭音乐软件随机播放她没出生之前就流行起来的歌曲，她站在地铁站的出口，望着路灯下面细细的雨丝，感觉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电话筒里，沉默太沉重，
人潮匆匆，擦肩似梦掠过，
电车驶过 溅起水花浓
伞下身影 渐远渐模糊难踪
曾许誓言 刻在旧墙东
如今只剩 霓虹与我相拥——”
甜美的女生在这个雨夜似乎也带了一点点忧伤，这歌听着耳熟，但是又叫不上名字。
她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的显示“《夜雨霓虹》，张思思。”
一个看上去就很上个世纪的女星做专辑封面，手机上为了模仿老师点唱机，那张电子的转盘在手机屏幕上转啊转。
哦，张思思的歌。当年柳茹最喜欢的女星，她最喜欢的歌。
她真的觉得不悲伤的，听到她失踪的消息更多的时候是惊讶和空白，去处理后续的事情，打听究竟应该怎么进行安葬更多的时候觉得是疲倦，接到沈盛让她回来做dNA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工作应该交给谁，请这么多天假会有多麻烦，去警察局看照片的时候，更多的是因为人的尸体和一团团的陌生的血肉而生理性的恶心和呕吐。
独独没有悲伤，也并不想哭，她就像处理一个陌生人的葬礼，可能会累，可能会麻烦，也可能会恶心，但就是哭不出来。
她甚至担心过，如果回了老家葬礼的时候和殡仪馆的时候，她要是也哭不出来怎么办，大姨肯定要去的，自己要是没有哭的天昏地暗，她多半要认为自己不行，不孝顺，没心没肺，然后再用这个理由蛐蛐自己好多年，林昭昭甚至考虑过搞点洋葱和生姜什么的。
然而在一个人走出落雨的地铁口，雨也没有很大，那景色也并没有什么离奇，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会刺激她情绪的事情——和谢临的聊天。也只能算是平平静静，普普通通。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普通，唯独不那么普通的只是音乐软件非常凑巧的随机到了那么柳茹喜欢了很多年的歌，林昭昭忽然就感觉整个人仿佛僵在了那儿，脚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慢慢地坐在地铁出站口的台阶上，难以抑制的泣不成声。
耳机里的女人唱到副歌的部分，她的高音唱的远不如平时，仿佛也带了点声嘶力竭的味道。“夜雨霓虹 照不散愁绪万种 往昔温柔 随雨点跌进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