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山,悬于江北五十里外的云岭之间,如剑插天,孤峰突起。云雾缠绕,山势嶙峋,其上设有古旧的千门秘坛,为千门三代设立的密议之所。平日少有人至,唯有内堂决议、门规重审,或大敌来袭,方会启坛召集。
今日,浮空山之巅,旌旗飘扬,黑甲密布。
苏临风独立阶前,青衫猎猎,目光如刃。身后胡冰羽与数名亲信弟子正调息整备,不远处,数位千门内堂长老踱步低语,神色各异。
山顶正中,一方高台设立“审局堂”,此乃千门最古老的议审形式,既可质疑门主,也能追封废籍。而这一次,苏临风提出之议,是千门百年来未曾触动的禁忌:
——审“千影”!
更惊人的是,他持有遗留密证与布阵图,直指当年门中暗杀策源,指向“千影令主”——至今无名无姓之人。
忽而,一声鼓响,浮空坛中黑甲两列,冲出一人,披银鳞甲,面覆冷铁面罩,手持双钩,一步步登上审堂台前。
“我是千影第二副座‘白钩’,受命来此,代行旧制。”
声音清冷如铁,竟是女声。
苏临风目光微凝,抱拳不动:“阁下既代行旧制,是否愿将面具除下,与我堂审对峙?”
白钩冷哼:“你若胜得我手中三招,我便脱面称名。”
苏临风嘴角一挑,淡淡一笑:“既如此——得罪了。”
话音未落,身形如影,陡然前掠!
其人并无刀剑,双袖轻扬间,一缕无形劲气已凝聚指尖,骤然点出。
“缚影手——锁指三击!”
白钩未退,双钩交错,化守为攻,寒光如瀑流星,直击苏临风面门。
观者尽惊——此乃千影秘术“连环钩月”,若一旦被锁入节奏,生死瞬息!
可苏临风身形一转,竟如雾中幽影,步移之际,硬生生破了钩法节拍,反手三指弹出,一枚枚细如牛毛的“鸣蛛银针”穿破气流,刺向白钩膝弯!
白钩大惊,反步退三尺,钩交斩落,将银针震飞,掌心微震,已感麻痹之意。
“你——身上藏了三术!”白钩怒道。
苏临风淡笑:“我身为千门弟子,岂能不通千术?”
这已非三招之内。
白钩沉默片刻,忽地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苍白清瘦的女子面容,竟不过三十出头,眉目如画,却满是冷寂杀意。
“白钩,名姚竹青,前任千影令主养女,三年前奉令归隐,今奉旧命出战。”她目视苏临风,忽然道,“你确实不凡。但你知不知,你今日挑战的,不止是千影——而是整个千门的根基。”
苏临风不动声色,道:“若根基建立在无名杀伐与暗害忠良之上,那便该塌。”
话未落,空中骤然传来沉雷之声。
有人登台。
是那素来不言的二长老“谷青衣”。
他是上一代执律堂主,手持断案八十九起,无一反审,如今居边境,数年未归,今日竟为苏临风而至。
谷青衣缓步登坛,扫视众人,低声道:
“你们说,临风逆规,揭旧恨,扰门纲——我却说,他是在救千门。”
“千影不可再续,若不清除,终将反噬。”
众人哗然。
苏临风趁势大声道:“三日前我于沉影窟中,遭千影杀手袭杀,柯怜所藏密图为证。我父苏震天,为废千影遗制而亡。今日,我请三审!”
“一审:请查千影编制是否违法千门祖规!”
“二审:请议千影是否介入历代暗杀律堂之事!”
“三审:请查我父案中之黑影究属何人!”
话语如剑,劈开浮空山之上的迷雾。
忽然,一道黑影自山下急掠而上,破空裂响!
“影卫突袭——护坛!”
有人大呼。
黑甲数十人自林中掠出,皆披夜行之衣,动作极快,直冲审坛!
“杀人灭口!”胡冰羽怒喝,抽剑而上。
苏临风神情不变,袖中百针齐出,化作一片银雨,一招“百蚁吞骨”,竟硬生生将前方七名杀手封死路径!
他脚下一动,掠入敌阵,指尖划动连环印诀。
“碎星指,破风诀!”
劲气如星雨般连环击打,击中四名杀手胸口,皆倒退吐血。
数招之内,苏临风杀敌十人,身法诡谲,招式却并无花巧,刚猛中带着极强的控制力与破局感!
谷青衣在后冷眼看着,心中微动:这小子,恐怕已入“通神境”。
那是千门术武同修的高境,一生难入者百人不一。
“杀!灭口!”
黑影却越涌越多,一名面罩老者突现,双掌泛青光,一掌拍向苏临风后心!
“千影左尊——归一掌!”有人惊呼。
苏临风感知气流变化,身形陡然低伏,一手支地,反身旋踢,正中来者下盘!
归一掌被逼退半步,但旋即大喝,掌力再至!
生死之间,苏临风口中低吟——
“千门术·影返!”
他整个人骤然化作残影闪出丈许之外,竟借归一掌的劲力顺势遁出攻击圈,反而从侧翼疾袭!
“你中计了。”
苏临风冷冷一语,手中已捏一道青符,正是他在沉影窟中找到的“震魂符”,乃千门秘符,专破内劲散力。
符火一闪,归一掌后心被击中,猛地喷血倒地!
黑影军顿时溃乱!
胡冰羽率众迎上,合围杀敌,顷刻间山顶血雨腥风。
谷青衣拍掌断喝:“擅闯审坛,杀无赦!”
众堂齐动,山巅之战如火如荼!
片刻之后,尸横遍野,血染云岭。
苏临风立于高台之上,周身虽染血迹,神情却未变丝毫。
他缓缓扫视四周,朗声道:
“浮空山之战,证我言非虚!”
“千影残制,今日起废!”
“凡暗杀忠良者,凡构陷无辜者,凡残留黑名者——”
“自此,尽归审堂!”
声震山巅,群鸦惊起。
浮空山上,千门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