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江州寒意未散,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苏临风与柳清霜离开密室,悄然回到柳府后院。一夜未眠,二人神情皆有几分疲惫,但眸中却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与冷锐。今日开始,他们要掀开千门真正的底牌。
柳府前厅,柳元庭召集了数位家中幕僚,说是府中典籍被盗,须彻查内宅。苏临风隔窗而立,望着厅内那张熟悉的面孔,心头五味杂陈。
“他不会放过你的。”苏临风低声道。
柳清霜却淡淡一笑:“那也要他有这个本事。”
就在此时,一道老迈的声音自府外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沉稳和压迫:
“千门既乱,老夫倒也该现身一见。”
话音落下,一道灰袍身影从柳府大门外缓缓踏入,手中拄着一根黑漆拐杖,步履虽慢,却仿佛脚踏雷霆,每走一步,地砖都隐有轻震。
苏临风骤然神色一变:“是他?!”
柳清霜眼神一紧:“师叔——方无咎。”
灰袍老人正是千门“阴门”一脉的长老——方无咎,曾是苏震天的师弟,亦是当年“八门议法”中最为孤傲的一位。二十年前他自断门派传承,隐退江湖,立誓不再过问门中之事。
今日忽然现身江州,必有大因。
柳元庭亲自迎出前厅,神情罕见恭敬:“师叔远道,江州蓬荜生辉。”
方无咎却只是冷哼一声:“蓬荜生辉?这江州千门,如今怕是早已污泥满地。”
“方师叔!”苏临风快步上前,躬身一礼。
方无咎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他,又看向柳清霜,似有所思。
“你是苏震天的儿子,也是……他最不想承认的弟子。”
苏临风一怔,随即苦笑:“弟子惭愧,至今未能洗清冤名。”
方无咎不语,走到主厅中坐下,缓缓道:“我此次来,是为‘天衡令’。”
“天衡令?”
柳元庭面色一沉,失声道:“那不是当年三门并立时,只有主门掌座才有资格持有的令牌?”
方无咎从袖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令牌四周刻有八门纹路,中间赫然写着“衡”字。此令一出,等同于宣布:千门大议重新召集,所有分支须无条件响应。
柳清霜目光凛冽:“你要重新裁决三门议事?”
方无咎淡淡道:“千门已乱,江湖纷扰,北地边军失控,西州四门合并未成,苏震天生死未明,若不重整,终有一天,八门将不复存在。”
他顿了顿,转头望向苏临风:“你是否真愿查明真相?即便真相让你难以承受?”
苏临风点头:“愿意。”
“好。”方无咎目光深邃,“那你便跟我走一趟,去见一个……不该还活着的人。”
厅中众人皆惊。
柳清霜立刻问道:“谁?”
方无咎面色未变,却低声道出一个名字:
“苏震天。”
苏临风浑身震动,眼中腾起狂风暴雨:“我父……未死?”
方无咎淡然一笑:“或许未死,或许……还不算‘死透’。”
这句半明半暗的话,如一道惊雷砸在厅中所有人心头。
“我要见他。”苏临风语气冰冷,带着压抑许久的恨意与希冀,“我要当面问他一句——为何要杀我母亲!”
方无咎抬手制止:“急不得。若你贸然前往,只会被人截杀。你如今在‘无门’的密谋中,已是眼中钉肉中刺。”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残图,展开在众人面前:“这是‘天影图’的半卷,记载了千门早期势力分布,亦标注了数个隐秘据点。其中一处,就在江州西郊‘浮空山’下,名曰——无隐窟。”
柳清霜蹙眉:“那不是早年传说中,设立‘无门分坛’的旧地吗?不是早就废弃了?”
“废弃只是表面。”方无咎低声道,“那地深不见底,传说为大江旧脉冲刷而成。三年前,‘无门’死士频繁出入,其内或藏重要机密。”
苏临风沉声道:“你是说,我父可能就在其中?”
“我无法确定。”方无咎缓缓起身,“但要想破局,必须先入其境。我会设法引开外围注意力,你们二人,三日后随我动身。”
苏临风与柳清霜对视一眼,皆重重点头。
忽然,一名柳家仆人跌跌撞撞冲入前厅,满脸惊惶:“不好了——前线传来急报!”
柳元庭接过书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大变。
“北境……兵变?”
方无咎眼神微眯:“果然开始了。”
苏临风目光凝重,低声喃喃:“乱世,真的来了。”
柳清霜望着那封密信,唇角抿成一道利线:“此局,将不仅是门内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