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钱家赌坊。
这座三层阁楼夜不闭户,赌局不息,坊内香烟缭绕、喧哗嘈杂,每一个来此之人,或为财,或为命。
今日不同往昔,赌坊主厅之中,特设高台,金帛堆叠,筹码如山。江州各路豪客齐聚,共观一局盛会。
此局名曰:香杀赌局。
设局者:钱海棠。
入局者:苏云。
——这是苏临风今日的假名。
他一袭青衫,步入赌坊正厅,目光所及之处,无不警惕暗藏。
迎客的是一位浓妆女子,身段妖娆,语调绵软:“这位公子,可是来自北境银票庄的苏主事?”
苏临风淡淡点头,手中银票一甩:“五千两赌金,银票即兑。”
女子笑靥如花,接过银票,轻声道:“公子请随我来,钱家大人正在等你。”
他踏入内堂,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扑鼻而来。
“迷香。”他心中警觉,内力一震,暂时封闭嗅觉通窍。
这香,非寻常香料,而是一种名为“幽兰返魂香”的南疆秘制之物。无色无味者可致幻,有香者则使人魂魄失控。
正厅内,众人落座,高台中央,一张特制赌桌如阵盘般铺开。
钱海棠坐于主位,一身银灰锦袍,神色雍容,目光如刀。
“苏主事远道而来,不若今日,咱们设一局投名之赌。”
苏临风行礼:“愿赌服输。”
钱海棠手指轻敲桌面,低笑道:“此局名曰‘十香乱魂’,你我各执一局香签,各藏三香,三局定胜负。”
“规则?”
“香不露形,不问成分,只问效果。以香引物,操控人心。看谁香术更高,能令赌奴失控——斗不过者,赌金全输。”
苏临风轻轻一笑,指间捏起一缕拂尘香粉,回道:“既然是赌,那便赌命吧。”
众人皆惊,钱海棠目光深邃:“有趣,那就请出赌奴。”
两名黑衣侍者押出三名少年,眼神涣散,似已服下迷香。
这是赌坊最骇人之术:香控活人,令其如傀儡。
苏临风心知,这三人不仅是赌奴,更是试香的棋子。
首局开始,钱海棠亲手点燃一炉香,清烟缭绕,名曰“离魂散骨香”。不出半炷香时间,那少年已伏地而跪,口吐秽语,仿佛神智尽失。
众人哗然。
“此香,一旦发作,七窍流血,五感丧失。”钱海棠轻描淡写,却语带威胁。
轮到苏临风。
他取出一纸香签,点燃后香气若无,其色如雾,随风而散。
众人皆疑其无用,却见赌奴忽而眉心一蹙,口中念念有词,竟将赌坊堂前的金砖整齐排列,竟无一人指挥!
“这是……‘醒神回生香’?”有人惊道。
苏临风未语,只笑了笑。
钱海棠眼神微凝,拍掌笑道:“好香术!果然不愧为‘北境香术千子’,你这一招,已胜我一局。”
第二局,双方皆用“夺神香”,苏临风以幻术引人入梦,轻取胜。
第三局,钱海棠忽然改变策略,不再用香,而是掷出一颗琉璃瓶:“这一瓶,是我私人珍藏之‘骨融香’,可毁五脏,入血便死。你敢接否?”
苏临风不动声色,接过瓶子。
“赌香变赌命?”他看向四周,“诸位既为见证,可否听我开一赌?”
众人纷纷应声。
苏临风举起琉璃瓶,当众喝下半滴!
所有人倒抽冷气。
“他疯了?”
钱海棠猛然站起:“你找死?”
苏临风闭目片刻,体内千门护体之法运转,毒香入体瞬间逼出。他睁眼,目光如电。
“这骨融香,只对普通人致命。对我?不过小术。”
他将剩下半瓶掷回:“若你有真本事,不妨与我对赌最后一招——以香入梦,我控你之心,若你醒不过来,这江州赌坊,我接下了。”
钱海棠眼角一抽,忽然大笑:“有意思!你我今夜,再赌一局‘千梦破魂’!”
“成交。”
两人同时点香,对坐入梦。
香气四起,众人屏息。
可下一刻,钱海棠忽然身形一颤,吐出一口黑血!
他猛地睁眼,目光惊恐地看着苏临风。
“你……你是苏震天的儿子!”
苏临风冷笑,指中金针挑出一缕香丝:“你梦中所见,正是五年前你与柳、申两家合局之密证。”
钱海棠身体微颤:“你、你用了幻香……”
“你输了。”苏临风站起身,“这赌坊,从今起,由我接手。”
厅中众人一片死寂。
柳清霜身影出现,手持令牌,冷声道:
“奉千门令,苏云即日起接管江州赌坊所有情报支线,原坊主钱海棠,即刻押回千门议堂。”
钱海棠惊骇之下,怒吼:“不可能!你们怎敢……我背后是申家——”
话未说完,便被黑衣人捂口拖走。
香烟尽散,赌局已决。
苏临风走出赌坊,回望金光浮动的大门,心中默念:
“这是第二局。”
他知道,真正的大仇还远未到来。
但局,已经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