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耳听到谢玉的讲述,对于夏冬而言,震惊痛苦的同时,更是她重塑世界观的过程。
这13年来,她对杀死自己夫君的元凶敬作父、畏作师。而对深信赤焰军清白的靖王和霓凰却漠视疏离。
她恨自己为什么明明深爱亡夫,却连他真正的笔迹都不能认出来。她自始至终的相信聂锋的所有,却将他信仰的赤焰君视作奸佞。一时间她竟觉得无法面对眼前的靖王。
“对不起。”
“小殊不会怪你的。”
靖王的这一句回答让夏冬更加破防。她一个人来到了东郊城外的孤山,这大概也是近些年来第一次在初五之外来到这里。也许这一刻只有在这里,她的迷茫和无助才能得到指引,哪怕只是一座石碑,哪怕什么都不说。
………
【呜呜,小殊不会怪你的】
【小殊确实没有怪她,还帮助她知道真相。】
【景琰果然是了解小殊的。】
【但是小殊变了,为了雪冤。】
………
此时离开天牢后的萧景琰,也失神般的来到了芷萝宫。
“今日并非可以进宫的日子,你怎么来了?”
“想见母亲我就来了,被父皇知道,不过斥责罢了”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至痛无言,大悲无声,阳光真挚的大男孩只能背过身去。
这时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在母亲担心的追问下,他只能将内心的千头万绪聚汇聚成想念。
“母亲,我想小殊了。”
在他的心中,无论是做信仰的长兄,还是鲜衣怒马的小殊,仇可以报怨可以平。
可那份属于情感上的失去与怀念却是恒久难取,静娘娘能做的,也只是默默的陪伴。
此时的苏宅梅长苏,形影相吊,静默无言,隐忍的寂寥与悲凉。
枯坐至夜深,梅长苏没有睡,他知道萧景琰一定会过来,而一切也如他所料。
泛黄的色调,古朴的质感,相对盘坐的两个人,有着如同修竹一般挺拔的背景,如出一辙的风骨与气节。
梅长苏当然知道他为何而来,然而在这之前,他更要确定萧景琰的决心,虽然他心里已经早有答案。
“现在可以确认,夏江并没有涉及党争之意,他和夏冬之间也有了嫌隙,我们总算可以不再为他分心多虑了。”
“听到谢玉今天所吐露出来的真相,你所想到的就只是这些。”
“时隔多年,局势已经大变,这桩旧案毫无意义。智者不为。”
“好一个智者不为。”
从两人对话开始,梅长苏的视线一直躲闪着。面对萧景琰,他总是不能自然的阐述阴诡谋士的论调,他毫不吝啬在夺嫡大业面前将自己伪装成让自己都厌恶的。
可是说着这些话时,他终究还是不敢从景琰那双炽诚的双眼里看到对这个梅长苏的厌弃与抉择,而景琰的反驳几乎是不假思索,言语里透出的决然,不留任何劝阻的余地,听着他说到这里,梅长苏终于抬起眼。
“难道殿下是今天才知道祁王和林家是蒙冤的吗?在苏某的印象中,你应该一直都坚信他们并无叛逆吧?”
“我,我以前只是自己坚信祁王和林帅的为人罢了,可是今天。”
“可是今天,殿下发现了一条详实的线索,更知道了一些当年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是吗?那接下来呢?殿下想怎么做?”
“当然是追查,我要把他们当年是如何陷害祁王与林帅的一切全部查个水落石出!”
“然后呢?”
“然后,然后。”
“难道殿下真的以为光凭一个夏江和谢玉,就可以冤死一个德才兼备的皇长子,就可以端掉一座赫赫威名的帅府吗?”
萧景琰直直的看着梅长苏站起身来。对于赤焰案而言,梁帝的猜忌与凉薄才是一切根源,这一点萧景琰不可能不知道,可他潜意识里是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的。
因为他不明白血亲忠良,何至于猜忌至此,但当真相被一层一从四开始,一切的一切又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绝路。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为什么?就算祁王在朝扶政深受拥戴,与父皇在革新朝务上也多有政见不合,可他毕竟生性贤仁,并无丝毫反意,父皇何至于猜忌他至此?大家可都是亲父子啊。”
“历代皇帝哪一个不是亲父子?咱们这个皇上的刻薄心胸又不是现在才有的。”
话说当年祁王虽不是太子,但却是皇长子,按理治他未来肯定是要继位的。但13年前,梁帝还春秋正盛,他的贤王之名就已远播。
不但在朝中威望极高新舅舅林燮更是赤焰军主将,一手调教的靖王也手握重兵,而表弟林殊不但闪耀京城,更是与手握十万铁骑的云南穆府联姻。
可以说,整个大梁最精锐的战力都变相地掌握在祁王一人的手上,在他的圣名之下,余下的皇子根本没有任何出头的机会。这如何能让梁帝不想不忌呢?
然而这一切,梅长苏又怎么会看不穿?奈何世间总有正反面,如若在梁帝的治理之下,国家他能够强大,天下能有清明,梅长苏也许就不会选择这条路。然而世道浑浊,为大梁续命,为赤焰昭雪已是势在必行。
………
【所以梁帝是知道他们都是冤枉的,但是他还是默许了夏江谢玉们的做法】
【而且他还给谢玉他们加官进爵了】
【祁王是宸妃的孩子,他不仅害了他们,还害得言候一辈子愧疚】
【既然不爱,有猜忌,为何当初还要让人家进宫。】
【他肯定不爱宸妃呀,他还有言皇后,还有别的妃嫔】
【最离谱的是静妃娘娘,明明是进宫帮宸妃调理身体的,后面也被他纳入了后宫】
【真是无耻】
【还好他现在不纳妃了,不然霓凰怎么办?】
【要是霓凰就过分了。】
刘禾坪看见这些评论都是对梁帝的批判,对于祁王的枉死他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祁王之死在大是大非上一定是梁帝的错。但若是在帝王权术的视角下,那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宸妃进宫可能也是他平衡朝臣的一种手段罢了,只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