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调查的林远,深刻明白一个道理,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打倒梁家的计划不能再推,对他对他身边的人都是一个危险。
“同伟,”林远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
“梁家这条大鱼,在水里待得太久了,再不收网,就要溜了。”
祁同伟瞬间明白了林远的意思。
他没有任何犹豫,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高小琴的电话。
“小琴,帮我办件事。”祁同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出面,给张婷介绍一笔‘大生意’。”
电话那头的高小琴何等聪明,立刻问道:“多大?”
“一个大老板,想找几个姐妹出海开派对,放松几天。一天,十万。”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高小琴轻柔的笑声,“祁局,这饵太香,我怕鱼儿会撑死。”
“就是要她撑死。”祁同伟挂断了电话,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
第二天,风和日丽。
京州国际游艇码头。
张婷精心打扮了一番,身上那件香奈儿的新款连衣裙,还是她缠着赵东来用半个月工资买的。
此刻,她正挽着“高小琴”的手,看着眼前那艘通体雪白、线条流畅的豪华游轮,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光来。
“我的天,高姐,这也太气派了吧!”张婷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和贪婪,
“这船的老板,得是什么身价啊?”
旁边的“高小琴”只是微笑着,眼底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她不是高小琴,而是她的双胞胎妹妹,高小凤。
一样的容貌,气质却截然不同。
一个长袖善舞,一个清冷如月。
一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男人正是赵瑞龙,他今天扮演的角色,是大老板的管家。
“两位小姐,欢迎。”赵瑞龙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和疏远,
“我们老板有点事耽搁了,让我先来接待二位。这是老板的一点心意,三天的定金,三十万,请张小姐收好。”
一个保镖上前,打开了手中的手提箱。
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三十沓红色钞票,在阳光下散发着醉人的油墨香。
张婷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她几乎是抢也似地将箱子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她甚至没有多看赵瑞龙一眼,满心满眼都只有那箱子里的钱。
钱货两清。
赵瑞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船马上就开,祝两位玩得愉快。”
看着张婷和高小凤登上游轮,直到那艘白色巨兽缓缓驶离码头,消失在海天一线,赵瑞龙才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拨通了高小琴的号码。
他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
“小琴,抄她家!狠狠的抄!三十万啊,不是怕得病,我也想抄她...家。”
……
与此同时,京州市区的一处高档公寓内。
这里是张婷的家。
祁同伟和真正的高小琴,已经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她还真信了。”高小琴环顾着这间装修得金碧辉煌,却处处透着一股俗气的客厅,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不是信,是贪。”祁同伟戴着手套,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日薪十万的诱惑,足以让任何一个被欲望蒙蔽了心智的人,放弃所有的警惕。”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书房。
“分头找,任何纸质文件,硬盘,都不要放过。”祁同伟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台精密的仪器。
高小琴点了点头,两人立刻开始行动。
祁同伟负责书房,高小琴则检查卧室。
书房里,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精装书籍,从《资治通鉴》到《国富论》,看书名,倒像个学富五车的学者。
但祁同伟知道,这些不过是刘光和张婷用来装点门面的工具。
他一排排地检查过去,抽出一本书,快速翻动,然后放回,动作干脆利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高小琴从卧室走了出来,摇了摇头:“没有。”
祁同伟的眉头微皱,目光再次扫过整个书架。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一本被摆放在最角落,甚至有些积灰的《基督山伯爵》上。
这本书,和周围那些官样文章、成功学宝典显得格格不入。
他走过去,将书抽了出来。
很轻。
但他拿在手里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书的厚度,和它应有的重量不匹配。
他用手指轻轻一捻书口,果然,书的内页被挖空了!
他打开封面,一个被掏空的书芯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硬壳笔记本。
高小琴也凑了过来,呼吸微微一滞。
祁同伟小心翼翼地拿出笔记本,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行行简洁的记录,格式清晰得像银行流水。
【19xx年x月x日,转梁群峰,100w,事由:光明区土地项目审批。】
【19xx年x月x日,转梁子谦,现金30w,事由:摆平交通肇事。】
【19xx年x月x日,送侯亮平,劳力士腕表一块,估价18w,事由:……】
名字,金额,事由。
一笔笔,一条条,触目惊心!
这根本不是刘光的账本,从记录的口吻看,记录者更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分赃者。
而账本上第一个赫然在列的名字,梁群峰,正是汉东省政法委书记!
这分明是梁家核心成员,梁军的私人账本!
记录着他向汉东官场各个角落输送利益的罪证!
梁群峰,梁子谦,甚至……侯亮平?!
看到“侯亮平”三个字,高小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那个号称“汉东利剑”,油盐不进,六亲不认的侯大检察官,竟然也在这本死亡名单上!
祁同伟的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
他知道,他们找到了。找到了那把足以将梁家这棵参天大树连根拔起的斧头!
这个张婷,竟然将梁家如此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家里!
是愚蠢?还是自作聪明,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保命符?
不管是什么,现在,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祁同伟将账本小心地放进内袋,贴身收好,那冰冷的触感,却让他的心脏一阵火热。
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屈辱,孤鹰岭的枪林弹雨,被梁璐踩在脚下的尊严……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报仇的时刻,终于到了!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别墅客厅里响起。
不是祁同伟的,也不是高小琴的。
是林远的。
远在别墅的林远,正悠闲地品着茶。
他面前的茶几上,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上,清晰地跳动着三个字。
赵东来。
林远拿起手机,满脸疑惑,又要协助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