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人吃饭，喝了七瓶白酒，他自己只喝了一杯，孟德海喝了两杯，剩下的都是大家互相劝酒灌下去的。
这种情况可能还会持续很多年，以后问题会更严重。
孟德海说：“天耀，今天就这样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工业园的事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林天耀答应了，孟德海说这两天就会有消息。
有了这个大项目，孟德海对管理青桦区信心满满。
不过现在他还没上任呢，所以这个项目还不能对外公开。
他得先向市里的领导汇报，具体的事情得等他正式当了区长再说。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别人来抢功劳，就算抢不走也烦人得很。
林天耀走了以后，孟德海刚准备下楼，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副区长龚开疆打来的，他皱了皱眉。
之前龚开疆挡了他的计划，现在打电话来是什么意思？
孟德海想了想，接起电话：“喂，龚区长，找我什么事？”
“孟区长，是这样的……”
“龚区长，我还没正式调走呢。
到底调不调，上面说了算。
现在我还是市公安局的头儿。”
“对对对，孟局您说得对……”
龚开疆忙笑着说：“孟局，我这儿有个投资商，想在咱们青桦区投资，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一定要见市局领导，可能是之前在外面碰壁了，强调治安一定要搞好才行。”
……
孟德海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龚区长都这么说了，我也得支持你的工作。”
孟德海以前虽然没接触过经济方面的事务，但作为市局局长，这些年他也见过不少外地商人在京州投资遇到的难题。
别的不说，就比如徐江和白江波吧。
徐江能在京海区称霸，不仅仅是因为贩卖违禁品、走私器管、涉毐这些违法活动，他还养了一帮小弟。
他靠威胁、恐吓等手段，接了不少工程项目。
白江波虽然没有徐江那么嚣张，
但他却独占着京州仅有的两个采砂场，外来投资商想买砂石，价格比市场价高出很多。
即使有些商人想从其他地方调砂石，最后也被白江波逼得没办法，只能高价从他那里购买。
就连省会城市都这样，二三线城市的乱象就更严重了。
“好嘞，孟局，那今晚怎么样？我去凤凰大酒店请您……”
龚开疆话还没说完，孟德海就皱起眉头打断了他：“有必要去五星级的凤凰酒店吗？”
凤凰大酒店是京州有名的大酒店。
虽然这次是龚开疆请客，
但如果让人知道，一个副区长带着市局领导去五星级酒店跟商人吃饭喝酒，传出去总不太好听。
孟德海一向小心谨慎，自然不会给人留下这样的把柄。
他意味深长地说：
“龚区长，招商引资是好事，但千万别大吃大喝，传出去影响不好。”
听完这话，龚开疆连忙改口：“对对对，孟局说得对，那就不去凤凰大酒店了，我随便找个不错的实惠餐馆。”
……
见龚开疆都这么说了，孟德海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现在他还不是青桦区的领导，自然不算是龚开疆的直接上级，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没必要说得太直白。
这年头，大家吃喝玩乐也是常有的事。
孟德海虽然看不起这些人，但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旧厂街。
强盛小灵通专卖店。
高启强正在认真地向顾客介绍他们家小灵通的好处。
自从小灵通的广告在电视和报纸上播出后，这种手机就流行了起来。
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都知道有一种小灵通手机，不仅通话便宜，还不用交入网费，一台只要几百块钱。
比以前流行的bb机便宜多了。
这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
旧厂街这里以前是最热闹的工业区，有十多家国营工厂。
虽然后来一些工厂倒闭合并或者被私人收购，但附近还是住了好几万户工人家庭。
工人以前的日子比普通人富裕多了，所以小灵通刚推出时，就吸引了这批手头有点积蓄的老工人。
“李叔，您放心，打一分钟才两毛钱，接电话是免费的。”
一个大概五六十岁，头发半白不白的大叔说道：“强子，别拿这点小钱来糊弄我，我可是看着你一点点长大的。”
“李叔，咱俩做了这么多年邻居，您以前还帮过我爸呢，我哪敢骗您呀？”
高启强笑眯眯地说：“再说了，我这店都开了一整年了，要真是骗人的，早有人找上门来了，对吧，李叔？”
“嗯，也是。
那就给我拿两台小灵通吧。”
李叔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在理，店都开这么久了，应该没什么猫腻。
“两台？”
高启强挑了挑眉。
“对，给我老伴儿一台，她退休后天天往外头跑跳舞，我都找不着她人，有了小灵通联系起来也方便。”
“行，那就两台。”
高启强原本想说每人限购一台，但转念一想，李叔那脾气说了也是白搭，干脆不说了。
不一会，高启强让李叔去收银台交钱，自己则从柜台里拿出黑白两款小灵通，等李叔付完钱，就把手机递给了他。
“不会给我拿次品吧？”
李叔看着包装好好的小灵通盒子，一脸狐疑地问。
“李叔，您这话说的可不对，我这儿的都是全新没拆封的。”
“谁说的准呢，上次我去市场买菜刀，看着挺新，结果用几次就卷刃了……”
眼看李叔又要开始啰嗦，高启强赶紧打断：“李叔您放心，您回去用，要是坏了，我一定赔您。”
“真这样？”
“当然是真的。”
“行吧，那我回去拆开看看，有问题再来找你。”
听到高启强这么说，李叔这才拿着两盒小灵通，心满意足地走了。
望着李叔的背影，高启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种顾客虽说不多见，但在旧厂街这儿也不是没有。
毕竟小灵通虽说比手机便宜不少，但也得七八百块一台，一般工人的月工资也就这么点。
高启强正打算去收银台看看今天的业绩怎么样，突然门口进来几个人。
他刚想喊欢迎光临，却发现里头有个熟人。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白衬衫黑牛仔裤，手腕上还戴着佛珠，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这人身上自带一股子威严。
“强子，好久不见。”
“明……明远叔，您怎么来京州了？”
看到来的是远方堂叔高明远，高启强惊得不行。
要知道，这位堂叔这些年一直在绿藤市住着，小时候他年纪小，跟着去过沿海地区做过生意。
这一转眼都快十年没见了，高启强几乎都没怎么见过这位堂叔。
“来这边做点生意。”
高明远打量了一下这间灵通专卖店，好奇地问：“强子，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摆了个卖鱼的摊子吗？怎么现在做起灵通生意了？”
高启强从柜台后面迈步而出，走到饮水机那里，拿起一个一次性杯子，倒了些凉水，然后递了过去，说：
“还不是启盛那小子给闹的。
刚好那会跟着老板学做灵通生意，感觉市场前景不错，他就撺掇我开了这家店。”
“哦？”
高明远挑了挑眉，接过杯子，随口问道：“生意怎么样？”
高启强笑着回答：“还行吧。
最近电视和报纸天天给灵通打广告，很多顾客都是看了广告来我们专卖店买的。”
“能这样就挺好。”
高明远慢悠悠地说：“你们爹走得早，我这当叔叔的一直在绿藤那边忙活，也没顾上来看你们。
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也算没让爸妈在天堂失望。”
“嗯。”
提起去世的父母，高启强心里沉甸甸的。
高明远又问：“阿盛大学毕业了吧？”
“对，今年刚毕业。”
“强子，你辛苦了。
作为哥哥，你能把弟妹拉扯大，真是不容易。”
“明远叔，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要不是你以前带我去羊城做了几回生意，我哪有钱开鱼摊，更别说养活弟妹供他们上学了。”
当年高启强的父母在工厂出事走了，厂里只给了几百块钱抚恤金。
那是八十年代末，几百块钱对普通人来说，少说也是好几个月的收入。
但对没了爹娘，还得照顾两个年幼弟妹的高启强来说，这点钱根本就不够用。
为了养活弟弟高启盛和妹妹高启兰，高启强找到混得不错的远房堂叔高明远求助。
高明远了解情况后，直接让高启强去绿藤找他。
之后，高明远带着高启强往返羊城好几趟。
那时候倒买倒卖还是投机倒把，是违法的。
高启强从羊城弄了不少从港岛过来的电子产品，像手表、闹钟什么的，拿回京州卖。
等高启强赚了几千块后，就没再干这个行当了。
他把挣的钱拿去旧厂街市场开了个小鱼摊，靠卖鱼赚钱养家，供弟妹上学。
并不是说高启强不想多赚钱，而是他害怕，要是自己因为干这事被抓了，那弟妹可怎么办？
“你辛苦了。”
高明远拍了拍高启强的肩膀，“对了，阿盛和阿兰还在京州吗？”
“对，都在呢。”
“正好我要在京州做生意，可能得待一阵儿。
你留个电话给我，下次叫上阿盛他们一块儿吃饭。”
“好，明远叔。”
高启强回到柜台拿了纸笔，很快就写下了自己的小灵通号码递给高明远。
高明远接过来塞进口袋，笑着说：“强子，今晚我有饭局，等闲下来再约你们出来聊聊。”
高启强笑着说道：“明远叔，没事，您先去忙吧。
您不是说要在京州待一阵儿嘛？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