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无鸠的怒火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爆裂开来,额头上的青筋凸起,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的嘴唇因极度的愤怒而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句恶毒的诅咒:“小杂种!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他的咆哮,雨夜的宁静被彻底撕碎。那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天地间炸响,震得周围的树木都瑟瑟发抖,树叶纷纷落下。阴无鸠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原本阴柔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和杀意。
他的周身涌起滚滚黑气,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在燃烧。那串山鸡骨念珠在他的手中剧烈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突然,念珠上爆发出一道刺目欲盲的乌光,那光芒如同万鬼齐哭,尖锐而凄厉,让人的耳膜都几乎要被刺破。
伴随着这道乌光,一只庞大无比的山鸡虚影在阴无鸠的身后骤然成型。这只山鸡虚影通体漆黑,翎羽如刀,闪烁着寒光,双爪更是锐利无比,仿佛能够撕裂魂魄。它的双眼赤红如血,透露出无尽的凶戾和怨恨,死死地盯着刚刚刺死金奎、身中剧毒的皮耐。
这只山鸡虚影带着吞噬一切的凶戾气息,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扑向皮耐。它的速度快如疾风,所过之处,雨幕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形成一道黑色的通道。阴风怒号,雨幕倒卷,整个小院都被这恐怖的气息所笼罩,仿佛瞬间堕入了九幽炼狱一般。
皮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犹如鬼魅一般,呈现出惨绿色。他的左肩伤口处,一股黑气源源不断地弥漫开来,仿佛是被恶魔缠身一般。这股黑气正是剧毒在疯狂地侵蚀着他的经脉,所到之处,皮耐的身体都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痛苦不堪。
而金奎临死前的反扑更是让皮耐雪上加霜。那一斧虽然没有直接命中皮耐,但那狂暴的劲风却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狠狠地撞击在皮耐的身上。这股力量之大,竟然使得皮耐的五脏六腑都发生了移位,他的身体内部仿佛被一场地震摧残过一般,剧痛难忍。
然而,更让皮耐感到绝望的是,那遮天蔽日的恐怖一击,其中蕴含的塑基巅峰(二十层以上)邪能,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只觉得自己的浑身血液都在这股强大的邪能面前凝固了,连抬起手中长剑的力气都几乎耗尽。死亡的阴影如同一片沉重的乌云,前所未有的浓重地笼罩在他的头顶。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突然,一声清越而威严的喝声响起,如同洪钟大吕一般,震耳欲聋!这声音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竟然将那部分鬼哭之音都震散了开来!
这是上官乃大的声音!
他并非冲向那扑下的山鸡虚影,而是将手中墨玉御史印绶高高抛起!印绶悬浮于空,瞬间爆发出煌煌正大的金色光芒!光芒中,隐约可见一尊威严、公正、镇压万邪的獬豸神兽虚影昂首长啸!一股无形的、如同天威般的“势”骤然降临,强行定住了那扑向皮耐的恐怖山鸡虚影,使其动作猛地一滞!
阴无鸠的瞳孔猛地一缩,满脸惊愕地喊道:“官印镇邪?!”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恐惧。
与此同时,他疯狂地催动手中的念珠,念珠上的乌光变得更加浓烈,仿佛要吞噬一切。那山鸡的虚影在乌光的笼罩下,剧烈地挣扎着,发出一阵阵更加刺耳的尖啸声,似乎在拼命想要挣脱束缚。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上官乃大却抓住了这一瞬间的迟滞!
他的身形如同闪电一般迅速,瞬间出现在皮耐的身前,将那摇摇欲坠的少年紧紧地护在身后。与此同时,他心口处那半截翡翠剑尖突然毫无保留地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这一次,光华不再是温润的翠绿,而是如同骄阳一般炽烈,又如同琉璃一般纯净的白金之色!那耀眼的光芒让人几乎无法直视,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神秘力量。
在这光芒之中,一道模糊却又清晰无比的女子倩影缓缓显现出来。她的容颜清丽绝伦,宛如仙子下凡,然而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悲悯与决绝,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没错,这道女子倩影正是双菱!
只见她的虚影轻轻抬手,那如青葱般的玉指,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直直地指向那被暂时定住的怨气山鸡!
“净!”
这声轻喝,宛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回荡。它并非震耳欲聋的巨响,而是如同来自灵魂深处的清鸣,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直抵人心。
刹那间,白金光芒如同一束最纯净的火焰,猛然喷涌而出。它如同汹涌的波涛,瞬间席卷了整个怨气山鸡虚影。这光芒耀眼夺目,如同太阳初升时的第一缕曙光,刺破了黑暗,照亮了整个世界。
嗤嗤嗤——!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就像是烧红的烙铁按在寒冰之上,发出的那种尖锐的嘶鸣声。那凶戾滔天、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山鸡虚影,在白金光芒的照耀下,发出了绝望而痛苦的哀嚎。这哀嚎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构成山鸡虚影身体的浓稠黑气,在白金光芒的冲击下,如同沸汤泼雪一般,迅速消融、蒸发。那原本狰狞可怖的怨魂面孔,在净化的光芒中,也逐渐褪去了狰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的神情。它们仿佛在这光芒中找到了归宿,化作点点微弱的白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不!我的百鬼怨魂幡!” 阴无鸠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手中的山鸡骨念珠“咔嚓”一声,竟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这怨气山鸡是他以自身精血和收集的无数生魂祭炼的本命邪物,被强行净化,直接重创了他的本源!
机会!
上官乃大眼中寒光爆射如电!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强行动用翡翠剑尖中双菱残魂的力量净化邪物,对他的消耗亦是巨大,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借着净化之光尚未散尽的刹那,右手并指如剑!
他体内二十层天地玄功金纹疯狂燃烧,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仇恨,尽数凝聚于指尖!没有璀璨的光芒,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虚空、撕裂万物的恐怖锋芒!指尖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诡异的扭曲!
“玄元指·破邪!”
随着这一声怒喝,上官乃大的指尖突然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如同闪电一般划破虚空,直直地朝着阴无鸠的眉心疾驰而去!
这一指速度之快,简直超乎想象,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引起,仿佛它本身就是一道光,而非实体。然而,这看似轻柔的一指,却蕴含着无尽的威能,足以撕裂虚空,摧毁一切!
而此时的阴无鸠,正遭受着反噬的折磨,心神剧震,护体邪气也在瞬间溃散。他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致命的光芒朝自己射来!
刹那间,阴无鸠的亡魂都被吓得飞了起来!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威胁,这一指仿佛来自地狱的审判,让他避无可避!
生死关头,阴无鸠顾不得反噬带来的痛苦,拼命地压榨着体内残余的邪功,双手交叉护在面门,手腕上的山鸡骨念珠也在这一刻乌光再起,散发出阵阵诡异的气息,试图形成最后一道防御屏障!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嗤!
只听得一声轻响,那声音就如同利刃刺穿朽木一般,清脆而又决绝。上官乃大的那一指,宛如摧枯拉朽般轻易地穿透了阴无鸠仓促形成的乌光屏障,然后势如破竹地穿过了他交叉格挡的双臂骨骼,最终精准无比地落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阴无鸠脸上的惊恐、怨毒、难以置信瞬间定格。他眉心处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小孔,没有鲜血流出。但下一刻,他整个头颅,连同那串出现裂痕的山鸡骨念珠,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嘭”的一声,炸成了漫天细碎的血肉与骨渣!无头的尸体晃了晃,颓然栽倒在泥泞之中。
阴阳山鸡驻陀螺城的最高头目——山鸡使阴无鸠,伏诛!
雨,似乎小了一些。
小院内一片狼藉,断壁残垣,尸骸遍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和毒物腐蚀后的刺鼻气味。
上官乃大踉跄一步,强行稳住身形,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接连爆发,尤其是引动双菱残魂的净业之力,几乎掏空了他。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粒散发着清香的丹药吞下,苍白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丝。
他立刻转身查看皮耐的情况。少年已经单膝跪倒在地,以剑拄地,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左肩的伤口周围,惨绿色的毒气如同活物般蔓延,已经扩散到半个胸膛,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血管凸起如同蛛网。他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从额头滚落,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别运功!” 上官乃大沉声道,蹲下身,琉璃化的左手迅速点向皮耐左肩周围几处大穴,暂时封住毒气蔓延的主要经脉。一股精纯温和的天地玄功渡入皮耐体内,护住他的心脉和丹田。
“大人…我…” 皮耐声音嘶哑,带着痛苦和自责,“拖累您了…”
“闭嘴!凝神守一!” 上官乃大低喝,语气不容置疑。他从怀中又取出一个扁平的墨玉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几根细如牛毛、闪烁着淡金色泽的长针。“这是‘定元金针’,能暂时压制毒性,但无法根除。蛇婆的‘碧磷腐心毒’歹毒无比,解药恐怕只有她本人或者阴阳山鸡更高层才有。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此地,去冶造司!那里可能有线索,也最可能是内鬼藏身之处!”
说话间,他出手如电,三根定元金针精准地刺入皮耐左肩伤口周围和心口附近。金针入体,皮耐闷哼一声,感觉一股清凉之意暂时压制住了那钻心的灼痛和侵蚀感,虽然毒素仍在,但蔓延的速度明显减缓了,神智也清醒了许多。
“多谢大人!” 皮耐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逞强!” 上官乃大扶住他,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阴无鸠虽死,但这么大的动静,知府赵德海和城中的魔教、阴阳山鸡残余力量很快就会被惊动。此地已成绝地!
他迅速从阴无鸠的无头尸体上搜出那块象征身份的“山鸡令”(一块乌黑的鸡形令牌),又从蛇婆和金奎身上找到一些零碎的毒药、解药(但并无碧磷腐心毒的解药)和金银。他将有用的东西收起,然后搀扶着皮耐,迅速隐入小院后方更深的黑暗巷道之中。
雨幕是最好的掩护。上官乃大对陀螺城的地形极为熟悉,专挑偏僻无人的小巷疾行。他一手扶着皮耐,一手捏着墨玉印绶,一股无形的“势”笼罩两人,尽可能收敛气息,隔绝探查。皮耐咬紧牙关,调动残余的内力,努力跟上步伐,不让自己成为完全的累赘。
沿途,他们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骚乱声、呼喝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显然,知府衙门的差役、城防兵丁,甚至可能还有魔教的暗哨,都被惊动了,正在向城西乱葬岗方向集结搜索。
“大人…往…往东…” 皮耐强忍着眩晕和虚弱,低声道,“我…我之前探查过…冶造司西侧…有个废弃的…排水暗渠…或许…能避开守卫…”
上官乃大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带路!”
在皮耐断断续续的指引下,两人在迷宫般的小巷和堆积如山的矿渣废料堆中穿行,躲避着偶尔出现的巡逻队。皮耐的状态越来越差,定元金针的效果在剧毒的持续侵蚀下正在减弱,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体温异常升高,脚步也越来越虚浮。上官乃大不得不加大渡入玄功的力度,支撑着他前进。
终于,在绕过一个巨大的废弃熔炉后,一条散发着浓烈铁锈和污水恶臭的暗渠出现在眼前。渠口被半人高的杂草和倾倒的废渣掩盖,若非皮耐指点,极难发现。
“就是…这里…” 皮耐说完这句,眼前一黑,身体软倒下去。
上官乃大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探了探他的脉搏,眉头紧锁。毒性比预想的还要猛烈!他不再犹豫,将皮耐背在背上,用衣带固定好,然后拨开杂草,毫不犹豫地钻入了那漆黑、恶毒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