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老马这个货肯定没憋什么好屁，居然拿这种破烂货蒙人，真把咱们当三岁的小孩子了？”刘晓杰挥舞着那根四十多厘米的铝棒，满脸都是鄙夷的表情：“我已经找行家问过了，这种粗制滥造的铝棒质量非常的糟糕，就别说两万二了，连一万七都不值。”
“连一万七都不值？不会吧？”关义拿起了那根锃明瓦亮的铝棒，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啥名堂来：“我看这东西的质量还可以啊，还寻思着至少能值两万来块钱呢，这东西真的很糟糕吗？”
“这玩意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乍一看确实很像那么回事，但根本就经不住专业的检测。”刘晓杰指着残留在铝棒上的检测痕迹说道：“这是老熊亲口告诉我的，这就是典型F级低等铝，而且还特么的是二融货，老熊自己就经常鼓捣这种东西，他还能不懂吗？”
所谓的“二融铝”，又叫“再生铝”，就是特指那种把边角料或者是废弃的易拉罐之类的铝制品重新熔炼之后弄成的铝锭或者是铝棒，这玩意不仅含杂质太多，而且延展性严重不足，市场价格自然也就便宜了许多。
老熊就是专门做废旧物品回收的，他可得懂行啊。按照老熊的说法，这种货色充其量也就值一万六千五六百块钱的样子，两万多一吨纯粹就是在开玩笑。
“我早就说老马这货不靠谱，一个大骗子……他所谓的朋友肯定也是坑蒙拐骗的货色，这种人就不应该和他打交道……”
就在关义义愤填膺的大骂之时，刘晓杰的手机铃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看了看备注的来电号码，是老牛打过来的。
这个老牛，就是大骗子老马介绍的那个朋友，那根铝棒就是他邮寄过来的样品。
“杰子老板，样品你已经收到了吧？您觉得我的货怎么样……”
还不等这个老牛把话说完，刘晓杰直接就“开喷”了：“老牛啊，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吧？你这摆明是把我当不懂眼的铠子了呀……”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老牛用满是委屈的语气说道：“杰子老板对我的货不满意吗？”
“何止是不满意，说的难听一点你这纯粹就是在诈骗。”刘晓杰一点都不客气：“F级的破烂货，还特么的二融的，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蒙人？真以为老子那么好糊弄？”
“对呀，就是F级的呀，我也没有说我的货就是c级以上的尖儿货呀，那东西就是我们从全国各地回收过来的废铝，重新熔炼了一下……”
老牛直接就承认这个铝棒样品就是低级的不能再低级的“破烂货”，如此的坦诚反而把刘晓杰给整的不会了，原本那些准备把他痛骂一顿的言辞反而说不出口了：“老牛啊，我们公司只做正经生意，这种破烂货你还是找找别人吧。”
“别呀。”老牛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就好像真的唯恐刘晓杰不和他做这笔生意一样：“老马说你是个值得长期合作的好朋友，我才满怀希望的把样品给你邮寄了过去。好货有好价儿，烂货有烂价儿，咱们再好好的商量商量呗……”
“这种货没啥好商量的……”
还不等刘晓杰把话说完，手机那头的老牛就直接报出了一个价格：“一万六……”
听到这个价格，正准备结束通话的刘晓杰立刻就改了主意：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什么样的货就有什么样的价格。
虽然老牛的这批铝棒质量确实不怎么样，但这并不表示就真的一文不值。
就比如说他报出的这个价格吧，一万六一吨，还是有些诱惑力的。
只要把这批货拿到手中，随便一倒手……哪怕是卖给老熊那样的行家，一吨也有五六百块钱的利润呢。
随便倒卖一下，每吨就能赚好几百块钱呀。
刘晓杰和关义下意识的相互对视了一眼，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批“破烂货”当中所蕴含的“商机”。
明明已经有些利润了，但刘晓杰是不可能直接答应下来的，他还得再和对方砍砍价，趁机压榨一下：只要有多赚钱的机会，他就绝对不会放过。
但刘晓杰却不会直接和对方砍价，而是采取了“迂回包抄”从侧面出击的策略，故意做出一副“我没啥兴趣”的样子，用意兴阑珊的语气说道：“老牛哇，不是我不肯帮忙，只是你这批货的质量真的不怎么样。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干嘛不把质量弄好一点呢？至少也不应该有那么多杂质啊，要不然怎么卖出好价钱呢？”
老牛显然不是一个擅长谈生意的老手，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木讷，又带着一点无可奈何：“干我们这一行也挺不容易的，不仅要从全国各地收集废旧铝材，还得自己做一下粗加工……就算我不说杰子老板你也知道，我们一没技术二没资金，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罚款……”
把破烂边角料和废旧铝材弄回来之后重新炼制，这本身就是高耗能高污染的行业，方方面面都管的很严。为了规避罚款，这样的小企业不得不到处“打游击”，连个正儿八经的场地都没有，往往是钻进某个没人注意的偏远地区偷偷摸摸的搞……
“我们找杰子老板你这样的大客户也不容易啊，得亏老马是我的老朋友，帮我介绍了一下。哪怕是看在老马的面子上，你也得吃下我的这批货呀。至于说价钱嘛……也不是不能商量……”
看在老马的面子上？
那个大骗子有个狗屁的面子，我没有当场把口水啐在他的脸上就已经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了呢。
虽然刘晓杰一点都不在乎老马的面子，但这个老牛最后的那一句话却让他忍不住的心中暗喜：价钱好商量。
看来这个老牛真不是特别精明，被刘晓杰稍微这么一摆弄，就表现出了“可以降价”的意思。
“既然咱们都是老马的朋友，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明明就是完全没有把老马那个大骗子放在心上，刘晓杰还是做出一副“老马确实是我朋友”的样子，用很为难的语气说道：“不过你这批货真的很不好出手啊，质量就摆在那里……行了，行了，你现在有多少货?”
“差不多有两百吨吧。”
“两百吨……”这个数量确实不算很多，但也谈不上很少，为了进一步拿捏对方，同时也是为了把价钱砍下来，刘晓杰故意用非常为难的语气说道：“这么多货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买家呀，要不然这样吧，既然咱们是第一次合作，我就给你一个真心诚意的价格，一万五……”
“一万五？”手机那头的老牛显然被这个价格给吓到了：“杰子老板，哪有你这么砍价的?你砍的太狠了，干我们这一行就是赚几个辛苦钱而已，真心没有那么多的利润。为了以后的长期合作，我可以再给你降两百块钱，这真的就是地板价了呀……”
只要对方露出了降价的苗头，就可以进一步杀价，所谓的地板价……地板之下还有地下室呢。
反正就是砍呗。
能多砍下来一分钱，刘晓杰就能多赚一份钱，那全都是纯利润啊！
就这样，刘晓杰开始一点一点的和这位素未谋面的老牛开始了“砍价大战”，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直到老牛表示再也没有了“让价”的余地之后，才把最终的价格锁定在一万五千五百块钱。
按照这个价格，每吨就能赚差不多一千块钱。
一吨就是一千来块钱的利润，二百吨就是二十万呀。
而且只要拿到货之后，随便一倒手就能赚，简直不要太容易。
“行，一万五千五就一万五千五。”手机那头的老牛已经被刘晓杰的砍价能力折磨的都要哭了：“什么时候签合同？”
签合同？
你想得美！
刚才那么激烈的讨价还价，只不过是最正常的“交锋”，刘晓杰的大招还没有放出来呢。
“签合同的事不着急，既然大家都是老马的朋友，你还信不过我嘛？”虽然刘晓杰口口声声都在强调着“交情”二字，但说出来的话却非常的狠辣：“老牛啊，眼下我们公司的资金有点紧张，你得稍微让我一手……”
“让你一手?杰子老板你是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的意思就是，你得先把货给我发过来，等我把货卖掉之后再给你钱。”
先货后款，刘晓杰的这一手确实玩儿的够绝。
两百来吨的货物，满打满算也就是三百万多一点的样子，并不是说刘晓杰真的拿不出这么点钱，而是始终在防着对方呢。
毕竟这个老牛是老马介绍过来的客户，老马又是个人尽皆知的大骗子，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耍什么鬼花招：万一到时候货不对板，或者是有别的什么陷阱，那可怎么办？
所以，为了提防对方，刘晓杰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不仅不和对方签正式的合同，还坚持要拿到货之后再给钱。
到时候要是这批货有任何问题，刘晓杰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不给钱了。
无论怎么样，都要首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行。
这就叫做不见兔子不撒鹰！
“拿到货之后才给钱？这……这不好吧？哪能怎么做生意呢？我也急等着用钱呢。再者说了，连个正式的合同都没有，万一到时候你把我坑了……”
你害怕我坑你?
我还担心你会坑我呢！
“老牛啊，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这么办。你要是信不过我，那就一拍两散，你找别人合作去吧。”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手机那头的老牛显得非常为难，他犹犹豫豫的迟疑了足足有两分钟，终于咬着牙说道：“行，先货后款就先货后款，我信得过杰子老板，希望您千万别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