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头顶的横梁带着火星砸落,千钧一发之际,成霄猛地将谢云清推了出去!
他自己则狼狈地堪堪避开,碎石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带起一阵灼痛。
“霄哥哥!”
谢云清被一股巨力推得踉跄,摔在安全区域的边缘,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浓烟与烈火几乎要将一切吞噬,就在那道门框即将坍塌的瞬间,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
是成霄!
顾不上撕心裂肺的咳嗽,顾不上周围的惊呼和消防员的呼喊,两人冲向对方,死死地抱在了一起。
“清清,别怕……我在这儿,没事了。”成霄的声音因为吸入浓烟而沙哑得厉害,抱着谢云清的手臂却因后怕而不住地颤抖。
谢云清埋在他颈窝,浑身都在发抖,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用力点头,眼泪混着黑灰淌下。
万幸,他们都还活着。
临时安置点的折叠床上,两张录取通知书静静地躺着。
一张是平城电影学院,一张是华国音乐学院。
烫金的校名本该预示着光明的未来,此刻却显得无比沉重。
他们一无所有了。
那场大火烧掉了福利院,也烧掉了他们所有的家当,包括那把承载了无数梦想的旧吉他。
林院长来看他们,苍老了许多,眼里的心疼藏也藏不住。
“院里给你们凑出了第一年的学费,就当……就当是福利院给你们最后的成年礼物了。以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成霄捏紧了信封,他看向身旁眼底还未散去恐惧的谢云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院长您放心,我们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挣钱了。”
谢云清看着他,用力点头:“嗯!”
只要和成霄在一起,再难的路,他都敢闯。
这个本该肆意快活的夏天,被工地的尘土和汗水填满。
烈日炙烤着大地,成霄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汗珠,正机械地将一袋袋水泥扛上推车。
不远处,谢云清正在码砖。
他的动作明显慢了很多,脸颊被晒得通红,嘴唇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
突然,他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清清!”
成霄丢下手里的活,三两步冲过去扶住他,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去那边歇着。”
“我没事,霄哥哥……”谢云清的声音有些虚弱,他不想拖后腿。
“听话!”成霄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却满是心疼。
他将自己那瓶只喝了几口的矿泉水塞到谢云清手里,看着他喝下后,才转身扛起一袋更重的水泥,仿佛要把所有的压力都自己扛下。
谢云清坐在阴凉处,看着成霄在烈日下绷紧的脊背,心里又酸又疼。
成霄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握紧了拳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让他心口发烫。
他暗下决心,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身边的这个人。
“清清,我们会有家的,一定会的。”他在心里默念。
傍晚,两人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走在回安置点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过一条热闹的小吃街时,一阵嘈杂的音乐声从街角的一家酒吧里传了出来。
那是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清吧,门口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写着“迷途”。
一块小黑板立在门口,用粉笔潦草地写着:急聘驻唱,待遇面议。
成霄的脚步猛地停下,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黑板。
“清清,你在这儿等我。”成霄忽然开口。
“霄哥哥?”谢云清疑惑地看着他。
成霄没多解释,他松开谢云清的手,径直推开了酒吧厚重的门。
一股混杂着烟酒和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成霄穿过舞池里摇摆的人群,走到了吧台前。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正在调酒,眼皮都没抬一下:“喝点什么?”
“你们这里招驻唱?”
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才抬起头,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
看到成霄一身沾着灰尘的廉价短袖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以及那张过分年轻的脸时,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弄。
“哪来的穷学生,跑错地方了吧?我们这儿可不是KtV,赶紧回家写作业去。”
“让我试试。”成霄的声音很稳,他迎着对方轻蔑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一首歌的时间,如果不行,我立刻走。”
他的眼神太过直接,带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执拗和压迫感,让男人多看了他两眼。
“呵,你会什么?”
“吉他。”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指了指周围:“我们这儿的乐队刚走,可没吉他给你,怎么,你要用嘴弹?”
“清唱也行。”
这份镇定,让男人来了点兴趣。
他用下巴指了指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琴盒:“喏,那儿有把老板不要的旧琴,弦都快锈断了,你要是能弹出调来,就算你牛逼。”
成霄道了声谢,走过去打开琴盒。
里面是一把木吉他,琴身上还有几道划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把吉他抱在怀里,手指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几声沉闷又干涩的声响。
可就是这一下,熟悉的感觉瞬间回来了。
他想起了福利院那把烧掉的吉他,想起了谢云清把吉他塞到他怀里时亮晶晶的眼睛。
他抱着吉他,重新走到吧台,迎着男人看好戏的目光,平静地说:“可以了。”
男人挑了挑眉,对着舞台的方向喊了一声:“阿光,给这小子开麦,让他上去丢个人,给大伙儿助助兴!”
成霄深吸一口气,走上了那个小小的舞台。
刺眼的追光灯打在他身上,他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台下是晃动的酒杯和模糊的人脸。
他抱着吉他坐上高脚凳,透过明亮的玻璃门,他能看到谢云清正站在外面,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成霄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酒杯碰撞的脆响,男女的调笑,音乐的鼓点混成一团模糊的背景音。
所有人都没把台上的少年当回事,不过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学生,来找点乐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