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卧室内,只余一盏暖黄的床头灯。
陆承宇正襟危坐,捧着那本“陆氏继承人专属启蒙故事集”,声音低沉磁性。
“……于是,这只名为‘苏念’的小兔子,通过AbS资产证券化,成功盘活了胡萝卜下游产业的全部存量资产,并对由狐狸资本掌控的白菜业务,发起了决定性的杠杆式要约收购……”
苏念靠在床头,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想笑。
眼眶却又控制不住地发酸。
这些荒唐又用心的商业童话,她听了无数遍,却始终听不腻。
男人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停了。
陆承宇合上册子,随手扔到一边,目光落在灯下苏念温柔的侧脸上。
他喉结滚动,声音哑了几分。
“念念。”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一场慈善晚宴上。”
苏念的目光微微一动。
陆承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浓重的自嘲。
“我当时想,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所谓。”
“放着满场可以攀附的权贵不要,一个人跑到角落里,去看那几朵快要谢了的破花。”
苏念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回望着他,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
“后来我们结婚,我以为给你用不完的钱,给你一个陆太太的头衔,就尽到了丈夫的责任。”
他的手,缓缓覆上她的手背,掌心滚烫得惊人。
“我不知道……你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些。”
“你想要的,只是我能早点回家,陪你吃一顿晚饭。”
“只是像这个世界上所有最普通的夫妻那样,能有人陪着而已。”
“念念,我很期待我们的二宝。”
“我总想着,要把他培养成比我更冷酷、更强大的继承人。”
“但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健康,能快乐。”
“像你,也像安安,就足够了。”
话音刚落,苏念的身体忽然绷紧。
她猛地抓住了陆承宇的手,声音又轻又急。
“动了。”
“他动了!”
苏念迅速拉过他那只温热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覆盖在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上。
陆承宇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整个人僵成了一尊石像,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就在他以为那只是苏念的错觉时——
咚!
一下清晰而有力的敲击,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狠狠地,撞在了他的掌心。
那不是错觉!
那是生命!
是他的孩子,在回应他!
陆承宇的眼眶一瞬间就红透了。
他俯下身,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无法言语,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轻轻贴上苏念温热的肚皮。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不成调的破碎音节呢喃。
“宝宝……是爸爸……”
“爸爸在这里……爸爸……听到了……”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肚子里那个小小的生命,仿佛真的听懂了这带着哭腔的呼唤。
又轻轻地,回应般地踢了一下。
不偏不倚。
正正地,印在了他冰凉的唇上。
“哇——”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从未有过半分软弱的男人,再也忍不住。
他将整张脸都埋在苏念柔软的腹部,像个迷路的孩子,放声痛哭。
苏念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温柔地抱着他颤抖的头颅,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他坚实的后背。
原来是这种感觉。
原来被生命回应的感动,是这样的滋味。
他终于也体会到了。
苏念的眼角,也滑下了一滴泪。
怀着安安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在深夜里,抱着自己,无声地痛哭。
只是身边空无一人,只有无边无际的孤单和恐惧。
她此刻抱住的,仿佛不只是眼前这个脆弱的男人。
还有那个,曾经在无数个绝望的深夜里,独自感受着胎动,默默流泪的自己。
卧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
安安穿着他的奥特曼睡衣,抱着心爱的泰迪熊,探头探脑地看着。
看到爸爸趴在妈妈肚子上哭,他愣了一下,随即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爸爸不哭。”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学着妈妈的样子,笨拙地去擦拭陆承宇脸上的泪水。
奶声奶气地,认真安慰道。
“是弟弟,还是妹妹,他在跟你玩呢!”
陆承宇抬起那张泪眼模糊的脸,看着一脸担忧的儿子,又看了看身下满眼温柔与疼惜的妻子。
他猛地伸出长臂,一把将小小的安安也揽进怀里。
紧紧地。
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将他的全世界,都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