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禁洞深处的石壁正在渗血。
张三昊将第五枚天玑符按进凹槽时，整座山都在震颤。昆仑墟的极光符、威尼斯的水官符、德尔斐的神谕符、南极的开阳符、敦煌的修复符在岩壁上亮起，像五颗被强行按进伤口的星辰。
“还差摇光符。”林晚秋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左腕的银镯正发出刺耳的嗡鸣——那是母亲留下的祝由科法器，此刻正与禁洞深处的某种力量共振。萧凡背着她在湿滑的石阶上踉跄，道袍下摆被血浸透，刚才为了抢回开阳符，这家伙硬生生挨了赵无常一记鬼爪。
“催命啊？”萧凡突然骂骂咧咧地停住，指着前方突然浮现的光幕，“那老鬼在玩什么花样？”
张三昊瞳孔骤缩。禁洞尽头的虚空中，无数冤魂正凝结成城郭的轮廓，朱门之上“酆都”二字猩红如血。赵无常悬浮在城头，黑袍下伸出的鬼爪正捏着最后一枚摇光符，符纸边缘还沾着萧凡的血。
“三千年了。”赵无常的声音像刮过墓碑的寒风，“初代天师用七符镇我妻魂，今日我便用这地脉龙气，换她还阳！”
“你看看清楚！”林晚秋突然挣脱萧凡，银镯在掌心转得飞快，“这是祝由科的‘往生镯’，我母亲当年是自愿封印你妻子！”她将手镯砸向光幕，镯身撞在冤魂凝结的城墙上，竟炸出一串熟悉的符文——与张三昊心口的升授箓印记一模一样。
张三昊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扯开衣襟，任由心口的朱砂印记与岩壁上的五符共鸣，“你妻子的魂魄早与地脉相融，强行剥离只会让九州龙气溃散！”话音未落，整座禁洞突然倾斜，石壁渗出的血珠开始逆流，像无数条小红蛇钻进天玑符的凹槽。
“晚了。”赵无常突然狂笑，鬼爪猛地攥紧摇光符，“我已请酆都大帝上身，今日便是龙虎山覆灭之时！”
“你那是请神还是被夺舍？”萧凡突然拽开背上的剑匣，七柄飞剑同时出鞘，“张半仙，还记得在威尼斯教你的AR符箓吗？”他指尖在手机上飞快滑动，屏幕投射出的蓝光突然与飞剑相撞，竟在半空组成了北斗七星的虚影。
张三昊心脏狂跳。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威尼斯水巷，林晚秋用光谱仪分析水鬼身上的契约，发现幽冥阁的咒文其实是篡改过的北斗方位。“祝由科十三科，第七科是‘金簇’！”他突然冲林晚秋嘶吼，“用你母亲的密卷！”
林晚秋浑身一震。她猛地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银镯内侧的刻痕上——那里藏着母亲临终前刻的祝由科心法。当“金簇科”三个字念出时，银镯突然炸裂成无数光点，在空中组成半透明的古籍虚影，第十三页上的朱砂图谱，正与赵无常身后的酆都虚影完美重合。
“原来如此……”林晚秋突然泪如雨下，“我母亲不是封印者，她是守墓人！”
就在此时，张三昊突然冲向岩壁，双手按在五符中央的凹槽。升授箓的朱砂印记在掌心发烫，他能感觉到七大洲的地脉正通过天玑符与自己相连，南极冰盖的寒意、威尼斯水巷的潮气、敦煌壁画的暖意……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
“萧凡，左三右四！”他突然暴喝。
萧凡瞬间会意，飞剑组成的北斗虚影突然旋转，AR投影的蓝光与岩壁上的符文相撞，竟在半空激发出第七个符位的虚影。“还差血脉钥匙！”他冲着林晚秋大喊，同时飞剑突然转向，硬生生在赵无常的鬼爪上剜下一块黑气。
林晚秋突然明白了。她抓起张三昊按在凹槽上的手，将自己的血抹了上去。当祝由科血脉与天师道灵力相融的瞬间，岩壁上的五符突然暴涨出金光，与空中的北斗虚影、林晚秋的银镯碎片连成一线——正好是莫高窟壁画上记载的七符总阵图。
“不可能！”赵无常的惨叫突然变调，黑袍下的躯体开始扭曲，“大帝说过……说过我能救她……”
“你看清楚那是谁！”林晚秋指着酆都虚影中突然出现的白影，那女子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装，正透过冤魂组成的城墙望向赵无常，眼神里没有爱意，只有悲悯，“我母亲的日记里写着，你妻子当年是自愿献祭，只为平息地脉异动！”
张三昊突然福至心灵。他想起师父闭关前留下的话：“道术三千，唯善念不灭。”他猛地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五符中央，“以我功德为引，聚众生善念为符！”
话音未落，岩壁上的五符突然射出五道金光，穿透禁洞直冲天穹。林晚秋看见自己的粉丝在直播间刷的“加油”弹幕化作光点汇入光流，萧凡手游里的好友发来的“注意安全”变成了防御符箓，甚至连赵无常那些被胁迫的手下，此刻也在光幕外犹豫着放下了武器。
“破！”张三昊与林晚秋同时嘶吼。
七符共鸣的瞬间，酆都虚影开始崩溃。赵无常看着妻子的白影化作光点融入地脉，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当最后一缕黑气从他体内消散时，张三昊才发现这老鬼早已两鬓斑白，黑袍下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与林晚秋同款的银镯。
禁洞开始坍塌时，萧凡扛起昏迷的赵无常往外冲。林晚秋捡起地上的摇光符残片，突然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民国二十三年，与婉君共绘。”字迹娟秀，分明是女子手笔。
“快走！”张三昊拽着她往外跑，岩壁上的天玑符正在逐一暗去，唯有中央的凹槽里，留下了一枚融合了七符力量的新符箓——符面是传统的北斗图案，却在边缘刻着wiFi信号的纹路。
龙虎山山门外，各大门派的人正举着手机直播。当张三昊三人冲出来时，所有人都看到了禁洞方向升起的七彩光流，光流中隐约能看见七大洲的轮廓，最后在天师府上空凝结成巨大的“和”字。
刘志明突然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拂尘递给身边的弟子。“把阁皂山的斋醮科仪改成电子版吧。”他看着张三昊胸口那枚新符箓，突然笑了，“记得加个美颜滤镜。”
林晚秋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附带着一张老照片：民国时期的龙虎山，年轻的赵无常与一位女子并肩而立，女子手里拿着的银镯，正与林晚秋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他妻子是我外婆的师姐。”林晚秋突然喃喃道，将照片转发给了张三昊。
张三昊看着照片，突然想起赵无常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论道大会……小心内鬼……”他抬头望向天师府的飞檐，那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龙虎山长老会首座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一枚刻有“酆都”二字的令牌。
萧凡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来一瓶可乐。“想那么多干嘛？”这家伙点开手机，玄门论道大会的邀请函正在屏幕上闪烁，“至少我们赢了第一局。”
张三昊拧开可乐，看着气泡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他摸了摸胸口的新符箓，突然明白所谓天玑总阵，从来不是七枚符的简单相加。就像此刻，林晚秋正在调试她的新设备，萧凡在给手游公会招人，连那些刚才还剑拔弩张的门派代表，现在都在讨论如何把斋醮仪式搬进元宇宙。
远处的天空中，最后一缕光流融入云层。张三昊知道，这不是结束。当科技与玄学真正相融的那天，或许才能明白师父说的“人间即仙途”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至少现在，他们走在正确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