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尔父蹲下身来,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揉了揉他凌乱的湿发,随后竖起的大拇指几乎要碰到他泛红的耳尖。
球球喉咙突然发紧,那些被尘封的记忆翻涌而上。
刚出生垂云父就怪他伤害了阿妈的身体,寒着脸将他抛向远处的森林。
凛冽的风声里还夹杂着\"自己想办法活\"的冷喝;
还有锐尔父,每次擦肩而过时的漠视,都像冰凌扎进年幼的心里。
曾经他像株野地里真正的植物,对这些冷遇麻木又倔强。
可阿妈的怀抱会带来温暖。
哥哥姐姐们带他玩,带他打猎,还不停夸奖他,认可他。
那些细碎的关怀如同春日融雪,渐渐教会了他做一个有感情的人。
虽然父亲们的态度早已软化,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直白地表达认可。
滚烫的酸涩突然漫上眼眶,他慌乱地别过头,无助又期待的目光最终落向不远处的林晓晓,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林晓晓走过去将球球紧紧搂进怀里,温热的唇轻轻印在他湿哒哒的额头上。
声音发颤:\"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话音未落,锐儿已经雀跃着扑过来,旋风似的抱起球球转了个圈,惹得小家伙又咯咯直笑。
“哇!球球你好厉害呀!”锐儿眼睛亮得像星星。
“你吞掉的是什么大怪物?垂云父说那东西的气息强得吓人!”
锐依紧随其后,扯了扯球球又变长了的绿发。
“就是就是!太牛了我的老弟!我们远远看着那池水翻腾、粉光乱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你……”
锐依没说完,语气满是惊叹,但后怕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锐膳从口袋中摸出个大苹果塞进球球掌心。
捏着他的小手晃悠着,又好奇地戳了戳球球依旧平坦的小肚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探究。
“那么大的家伙……你是真的把他……吃进肚子里去了?”她实在无法理解那么庞大的魔物如何塞进弟弟小小的身体。
“球球!”锐诗也挤过来,一把抱住球球的手臂,小脸上满是依赖,“说好了哦!以后遇到坏人,你要保护我们!”她仰着脸,说得理直气壮。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七嘴八舌。
关切、惊叹、好奇、还有小小的“勒索”,像一群吵闹却温暖的雀鸟,瞬间将球球包围。
好吵。
球球小小的眉头习惯性地又想皱起,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
心底那丝因吞噬异种力量而残留的冰冷和疏离,被这喧闹的暖流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被家人环绕、毫无保留地关心和“骚扰”的感觉——这就是家。
他任由哥哥姐姐们围着。
一边努力从怀里又摸出几个大莲蓬塞给他们。
一边用带着点奶音、却异常清晰的语调,磕磕绊绊地解释起来。
“那个……粉色的水……是陷阱……水底下有个……粉色的……大肉球……他……骗小兽下去……吸他们的……力气……他也想吸我……他讨厌……我就……把他吸了……”
他省略了那些惊心动魄的细节和难以言喻的痛苦,只描绘了最直观的结果。
一直沉默观察的垂云,此刻才沉声开口,威严的目光扫过兴奋的孩子们。
最终落在球球身上,带着一丝凝重:“球球做得很好,临危不乱。但你们都要记住。”
他的声音如同磐石,压下了喧闹。
“那池中魔物的气息,阴冷诡谲,绝非此界星辰所孕育之物。日后无论身在何处,遇事不明、气息异常者,切莫轻易靠近,更不可逞强!当以保全自身为要,速速退回,传讯告知!”
这是来自一位强大兽父的警示,也是对所有幼崽的生存教诲。
林晓晓走到球球身边,蹲下身,轻轻拂去他发梢残留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