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共和国临江省云峰市北郊,望夫崖遗址。
寒风裹挟着沙砾,抽打着裸露的嶙峋山岩。巨大的工程机械轰鸣声在山坳间回响,宛如一头头钢铁巨兽的低吼。刘明、孙德福带领的省核安、地质、水利联合突击队正争分夺秒地在崖底作业。依据耿长山记忆深处的那份前朝水工图古河道标记,结合现代深层地质雷达和岩溶ct扫描复测定位,一条深埋于地下数十米、被断层泥土淤塞了近百年的古暗河引水道,其精确轮廓已被锁定!
“导流隧道掘进机就位!”孙德福嘶哑着嗓子指挥着厚重的钻头(定制小型隧道盾构机)顶在预定区域岩壁上,“掘进方向:正东偏南15度!深度:负65米!目标:接引古暗河淤塞段!准备……启动!”
嗡——轰!!!
重型机械的低鸣瞬间转为撕扯大地的咆哮!坚硬的花岗岩和石灰岩层在特种合金钻头下如同豆腐般碎裂、被螺旋输送带吐出。尘土飞扬中,一条倾斜向下的、直径约两米的“生命通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地心深处刺入!目标:在V-07基地内部可能积聚的剧毒废液或高压污染气体通过原有裂隙爆发前,为其打通一条远离清源湖主体水域的人工泄洪通道!如同为濒临爆炸的高压釜接上安全阀!
耿长山裹着厚厚的军大衣,轮椅停在能俯瞰整个作业区的避风点。他浑浊的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土,紧紧盯着隧道掘进仪表的深度和速度读数。他那双布满褶皱和老茧的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嘴里不住喃喃:“再快一点……再快点……老伙计,可别再塌喽……”
……
临江省公安厅指挥中心(“环亚溯源”专案战时中枢)。
超大电子屏幕上划分着密集的区块:
1
左区:实时国际海事动态图叠加亚洲地区民航管制信息流。数个加密信号点(代表跨国航班、可疑货轮)被不同颜色箭头标注。
2
中区:东南亚L国“金三角资本”科技园区高清卫星实时红外热力图(由天基监控系统传输回),特定区域高亮闪烁。
3
右区:国际刑警组织华夏国家中心局加密通讯窗口,多国联动执法预案同步构建文本如瀑布流刷新。
4
右下角小窗口:滚动播放国内几大主流网络平台热榜——#清源湖十年污染链# #特赦名单何时公布# 热搜高居榜首!多家主流媒体深度报道组已抵达云峰!王有财那封“绝密邮件”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已在舆论界掀起滔天巨浪!
张建国身着笔挺的警服(副厅长肩章),端坐指挥席。他刚放下外交部亚洲司的加密专线电话(协调L国高层司法协助框架的最后细节)。空气中弥漫着高压下的肃静与焦灼。
“报告张厅!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报(针对林哲伟、威廉·吴)已覆盖全球83%核心交通节点!L国方面对我国提出的司法互助框架初步响应积极!但其司法部长提出需附加‘联合调查成果共享及后续投资促进合作非约束性备忘录’条款。外交部意见:涉及经济条款需谨慎评估,谨防过度承诺导致被动!”
“报告!金三角资本园区热力图显示:研发中心核心区(A7区域)今晨09:15—09:30有大量异常人员(超常规模安保队伍)向地下设备层快速集结!红外特征异常活跃!疑似内部紧急状态响应!”
“报告舆情监控组:云峰清源湖话题热度持续爆表!《华夏经济观察》等三家媒体已发布对北郊望夫崖疏浚工程的现场直播!专家解读强烈质疑该工程‘饮鸩止渴’及长期风险!要求深挖污染历史责任方!网友要求公布‘特赦名单’呼声极高!省宣传部压力巨大!”
指挥厅内,无数双眼睛聚焦于张建国。
一个决定,可能是国家的重大外交让步;一个指令,可能启动跨越国界的雷霆打击;而舆论的滔天洪水,正冲击着他一手推动的“疏引”生命线!危机重重叠嶂!
张建国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屏幕:
“联络外交部!同意备忘录原则框架!但增加核心措辞:‘联合调查成果共享范围仅限于依法确认、证据确凿的跨国金融犯罪事实及证据本身。L国承诺对非法所得资产返还提供不可撤销行政便利。’其余经济合作意向表述修改为‘后续双方将在互利共赢基础上深化经济领域合作’!底线:我方司法主权和赃款追缴权绝不可侵犯!请亚洲司据理力争!”(展示政治智慧与外交韧性)
“命令技术分析组!立即强化天基红外监控分辨率!结合区域地下管网震动被动监听器实时数据!交叉识别金三角研发中心异常集结性质!重点监控是否有爆破装置能量场特征或大型设备转移痕迹!如判定为转移或销毁核心设备!立刻触发预案!授权郭大鹏以隐匿身份启动第二阶段预案(破坏行动需极高授权)!同时通知国际刑警L国联络处,我们监测到其境内目标可能涉及高危行为,要求其依互助协议立即介入现场核查!”(审时度势,果断决策)
“通知云峰市委宣传部协同‘环亚溯源’专案组舆情应对小组!立即以云峰市政府、省公安厅联合名义发布官方通告!内容一:坦诚清源湖污染的历史复杂性及深层治理难度,当前首要任务是化解迫在眉睫的次生灾害风险!‘疏引’方案为当前技术条件下唯一可行之策,经最高级别专家团队审慎评估!内容二:重申张建国副厅长主持的省厅‘环亚案’专案组(附任务编号)已全面启动历史污染关联利益链条回溯调查程序!欢迎媒体监督!内容三:对王有财同志基于爱国情怀和社会责任感的爆料行为表示理解,但强调调查需依法依规,呼吁公众避免非理性揣测!‘特赦’概念纯属子虚乌有,任何违法违规行为终将面对法律制裁!通告措辞要硬!态度要正!责任要担!”(展现担当,引导舆论)
三道指令清晰、强硬、不容置疑,瞬间为混乱的局面定下了调子!指挥厅内凝重的空气为之一清!各部门负责人精神大振,立刻分头执行!
……
望夫崖底隧道掘进现场。
盾构机钻进深度达负62米!距离目标古河道接口点仅一步之遥!隧道壁上冷凝水珠不断滚落,空气潮湿闷热。
“报告!钻头前端岩层结构扫描反馈异常!孔隙率陡增至35%!有……有不明液体渗出!”盾构机舱操作员突然急吼!
“停机!注浆加固前方围岩!”刘明厉声指令!
迟了!
咔嚓!轰隆——!!!
一股浓稠的、带着强烈铁锈腥臭和放射性微弱辉光的浑浊黑液如同高压水炮般猛地从前方碎裂的岩壁孔洞中喷射而出!瞬间裹住了盾构机前端!更喷溅了正在隧道壁旁监测核素的队员一身!
——古河道预接口点提前泄露了?!V-07内部压力突破了岩层薄弱点?!
“高辐射废液泄露!” 隧道内盖革计数器疯狂尖叫!刺目的红色警报灯闪烁!
“快撤!立刻启动b区临时封闭预案!抢修队……”刘明话音未落,被巨大的水流和恐慌打断!几名队员被黑液击中防护服发出惊恐惨叫!现场一片混乱!
消息瞬间传至省厅指挥中心!
张建国刚放下的心瞬间提起!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抓起红色加密战备专线话筒(直通军区作战部):
“我是省厅张建国!代码:‘龙渊’!请求军区紧急支援!目标:云峰望夫崖地陷污染泄露点!需求:防化洗消部队!重型工程堵漏设备!生命通道维持人员!立刻!快!!最高优先级!!”
命令如同惊雷!军队力量被瞬间启动!
……
望夫崖外高空媒体直播直升机内。
镜头正聚焦于突然冒出浓烟和警报的隧道入口!现场混乱无比!
“观众朋友们!突发情况!清源湖污染疏引工程现场疑似发生严重泄漏事故!我们能看到……” 记者焦急的声音被刺耳的警笛声干扰。
就在这时!
咻咻咻——!
天空中突然传来巨大的引擎轰鸣和旋翼拍击声!数架涂装着迷彩和鲜明红十字的军用大型运输直升机如同神兵天降!超低空掠过山坳!
直升机未停稳,舱门便已打开!身穿最顶级防化服、背负高压洗消罐和生命维持系统的军区防化团尖刀连如同猛虎般索降而下!紧随其后是带着重型加固金属隔断板和高压注浆设备的工程抢修团精锐!带队的军官胸前佩戴着闪亮的少将军衔(军区工程兵首长)!他一下飞机,便接过现场指挥权,声音沉稳如山:
“所有非战斗人员撤到安全区!防化一连、二连!建立洗消通道!三连强行突入隧道救人!工程连!跟我来!堵死漏洞!”
电视屏幕前,无数双揪心的眼睛看着这一幕!
混乱的现场迅速被军队的意志力接管!绿色的军装成为了绝境中最令人安心的屏障!泄流的黑水被高压泡沫压制隔离!受污染的队员被迅速抬出进行全身洗消!而那支由将军亲自带领的精锐工兵队伍,则顶着黑水的腥风和致命辐射,如同钢铁长城般,将巨大的金属堵漏板硬生生楔入岩体缝隙!重型速凝特种树脂被高压注入破损孔洞!仅仅半小时后——
“报告首长!主要泄露点压力归零!封堵成功!”士兵洪亮的声音穿透了直播的话筒!
电视画面定格在:夕阳下,那位将军与满身泥浆、却挺立如山的士兵们站在隧道口警戒的背影。而张建国的身影并未出现在镜头中,但电视前的每一个观众都深深记住了——是他第一时间调来的这支人民的子弟兵!是他撑起了在污染爆发前最后一道防线的脊梁!
……
翌日清晨。临江省城。省委常委会议(紧急扩大)。
议题:云峰清源湖治理风波及其社会影响。
会议室气氛异常凝重。墙上的大屏正无声播放着昨夜军队神勇救灾的片段集锦以及今晨云峰市政府发布的那份立场鲜明、担当磊落的联合通告。
主持会议的省委书记(刚从京城汇报归来)面容严肃,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尤其在人大副主任冯德海脸上停留片刻。
“清源湖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历史的疮疤,该揭就要揭!但揭,是为了治!为了还老百姓一个干净的未来!这次突发泄露……是天灾?是旧账?我看都不是!是天灾和人祸的叠加!但处理……考验的是我们这届班子的担当和智慧!”
他猛地转向张建国,声音陡然拔高:“张建国同志!”
“到!”张建国起身。
“清源湖泄压疏引工程!是你力排众议推动!现场出了突发事故!舆论也把你架在火上烤!但昨晚的危机处理,你顶住了!军队顶上了!老百姓的心……安稳了!省政府的公信力……站住了!”
他话音一转:“但现在,舆论和民意对污染历史追责的呼声极高!‘环亚案’的脏尾巴要斩!过去的‘污’更要查!追赃要硬!追责更要硬!光靠云峰市政府的通告……份量不够!”
他目光环视全场,最终定格在张建国肩上那副警衔:“我代表临江省委常委会提议:由省人民政府立即牵头,成立‘清源湖流域历史环境治理与生态修复专项工作省级协调领导小组’(省长任组长)!小组下设政策研究、法治保障、科技攻关三个办公室!”
他的手指向张建国:
“张建国同志,你在政法、环安、金融治理跨领域有实战经验!立场坚定,能力突出!任命你为领导小组办公室常务副主任(分管法治保障与科技攻关办公室),具体负责污染历史溯源追责、相关法律法规及政策体系重建审核、以及生态修复重大技术路线决策!直接协调省级公、检、法、司、生态环境、水利、自然资源等所有涉事部门!确保清源湖历史污浊见光!未来清源可期!同时……”
省委书记的语气陡然加重:
“鉴于你在本次‘清源湖泄险救灾战’中体现出的统筹全局、临危不乱、协调军地、力挽狂澜的突出表现!以及在‘环亚案’、‘9.19血案’中的关键贡献!省委决定提名你为省人民政府党组成员!提名进入新一届省政府班子成员候选名单(分管政法、环境保护、应急管理)!报请上级批准!在新班子程序到位前,原省公安厅职务暂时保留,全力负责清源湖专项及当前全省重点维稳任务!”
省政府党组成员!副省长提名!
权力跃升!直接进入省级核心决策圈!虽然需要履行必要程序,但省委一把手的提议在地方几乎等同于最终决策!张建国脚下的阶梯,轰然升高!他成为负责清源湖污染终极治理(追责+修复)最高级别的直接权力掌控者!而这份权力的赋予,是对他昨夜力挽狂澜、面对滔天危机与舆情风暴时展露出的钢铁手腕与赤诚担当的最高肯定!
冯德海坐在后排角落里,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灰败。他看着台上那位骤然成为风暴眼中心却又仿佛在风暴中心巍然不动的身影,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那柄悬在自己头顶多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寒光……已彻骨刺目。而王有财那封邮件里飘出的“特赦名单”幽魂,正带着千千万万双被污染刺痛的眼睛,在省委书记此刻的决断中,凝聚成悬于历史罪人头顶……最终的审判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