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龟兹王不说话，苏秦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敲在了他最深的恐惧之上：“大魏幼主手段酷烈，抄家灭族眼都不眨。王上以为，他会放过曾合纵攻魏、手上沾满魏人鲜血的盟主吗？今日退一步，明日便是灭国亡种之祸！”
帐篷里只剩下龟兹王粗重的喘息。
就在这时，帐帘微动，无人察觉。
一道青光闪过，李白的身影出现在苏秦身侧，递上一枚蜡丸。
李白是传送在营帐之外的，龟兹王自家营帐不喜欢外面有士卒守着，因为害怕
苏秦捏碎，快速扫过，眼中精光一闪即逝。
“王上，如今的联军，最缺的是什么？”
见苏秦忽然这样说，原本眉头紧皱的龟兹王面露疑惑，“最缺什么？”
“最不缺的便是人丁，西域并非九州，没有九州的军械，土地更是没有九州肥沃，粮秣军械，自然都是缺的。”
西域之兵，很难在这些方面超过九州......
苏秦笑得很神秘，这些东西他自然知道，他之所以这样问，主要还是想诱导龟兹王说出这些话。
他看向脸色疑惑的龟兹王，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在下暗中联系了大胤，如今大胤太子监国，对于大魏，自然也是有所觊觎的，我说服了他们与我等合作。”
年轻的苏秦不讲武德，坑蒙拐骗，样样精通。
“条件是：西关必破！一月为期！”
“粮秣军械，大胤那边会全力支持，物资会绕过大魏，从大离大言的商道运送过来。”
大言占领了大魏南部相当一部分领土，早都与西域接壤了，只不过大言的君主李炎如今最渴望的还是九州之土，没有与大魏合作分食西域。
新征服的大魏领土还没有完全消化，只要打点得当，青崖与大胤的物资，就可以从大炎的领土上支援到西域。
苏秦顿了顿，声音压低：“王上，如今的西域诸国中，有很多人已经对您这些日子的战果有所不满了，很多人想要接替您盟主的位置......”
苏秦的话让龟兹王浑身一震，终究是诸国联合，大家都是王，自然不愿意长久的屈居人下的。
只是苏秦的话让他心底冰寒，这个家伙是在威胁我？
他猛地看向苏秦，对方眼神深邃，平静的可怕。
一股子寒意瞬间压倒了对于大魏的恐惧和犹豫。
他明白了！
从合纵联军建立起，他就没有了退路。
如今的他，就犹如逆水行舟，即便大魏不会找他麻烦，联军诸国中的各王，也会因为各自的野心对他有所算计。
作为曾经盟主的他，新任盟主会放过他吗？
“本王却是忘了，苏先生，从始至终，都是大胤使团的成员啊......”
龟兹王苦笑，他这是中了大胤的计了，所谓的西域合纵联军，从一开始，就是大胤用来牵制大魏的一枚棋子。
至于说恼羞成怒？
开什么玩笑，如今的他，对于苏秦的计策依赖极深，若是这个时候卸磨杀驴，他龟兹王，可就真的要国破家亡了。
苏秦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向他回了一礼：“多谢王上这些日子的信任，在下也只是为国出谋划策罢了。”
“还请王上给在下一个答复。”
苏秦本就不忠于龟兹，若是龟兹王此刻还是犹犹豫豫......
他不介意利用自己的外交手段再换个贤王当盟主。
龟兹王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了，大胤太子不是在商量，是在下最后通牒！
他若退缩，立刻就会被抛弃，甚至被取代！沙海的下场，或许就是龟兹的明天！
“苏……苏先生！”
龟兹王猛地站起，脸上挤出近乎狰狞的决绝，“请回禀太子殿下！龟兹上下，誓死效命！西关不破，本王提头来见！传令！召集诸王！明日拂晓，本王亲率龟兹铁鹞子为先锋，再攻西关！不破此关，绝不收兵！”
苏秦微微颔首：“王上英明。殿下必不会忘了龟兹首功。”
他起身告退，与李白一同消失在帐篷的阴影里。
龟兹王颓然坐回，冷汗已浸透华丽的王袍。
他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只能在这条由苏秦铺就的血路上，走到黑。
......
北疆，寒风凛冽。
象征着北蛮王庭的天狼大纛被粗暴地扯下，丢在泥泞中践踏。
大胤的龙旗，插遍了这片曾经被北蛮践踏纵横的广袤土地。
空气里残留着硝烟和血腥，但大规模的抵抗已经消失。
中军帅帐内，胤帝夏曙看着楚天雄和曹弧联名呈上的军报：
【……北蛮王庭已破，残部王族尽数擒杀。各部溃散，反抗者皆屠之。现分兵十二路，以五行‘厚土’阵型向北驱赶，遇水草丰美之地则焚之，遇大型部落则剿之。残余蛮部已不足万人，正被驱赶向极北冰原绝域，料其十不存一，百年内无力南顾。北疆全境，尽归王化！】
“好！”夏曙只吐出一个字。
他虽然面上冷漠，可声音中却带着激动。
数十年的耻辱，至此彻底洗刷。
他目光转向肃立一旁的霍去病：“去病，北疆诸城接收如何？”
霍去病抱拳，声音锐利。
“禀陛下！臣奉旨率‘锐金’营十万，一人双马，已接收北疆大小城池数座！各地原北蛮官吏或降或逃，抵抗微弱。臣已留兵驻守要害，张贴安民告示，并传令汴京速遣文官接手治理！”
他顿了顿，眼中锐气不减，“末将请命，愿为陛下前驱，剑指……”
夏曙抬手打断他，目光深邃地投向西南方向：“北蛮已不足虑。你的锋芒，该指向更有价值的地方了。”
他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大魏东关！
“传令三军：休整一个月！之后，除留守北疆之军，其余主力，随朕——西进！”
皇帝在被征服地区待上一个月，足够镇压一些宵小了。
皇帝的声音带着蛊惑，身上的龙影因为吞并北蛮而变得气势更甚！
帐内诸将精神一振，热血再次沸腾。
北伐功成，皇帝竟片刻不停，剑锋直指大魏！
这才是真正的鲸吞天下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