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中，有一个队伍秘密出了汴京城。
毕竟是干坏事，文人更是好面子，这等给他人挖坑的事儿，自然要偷偷摸摸地做。
读书人嘛，自然是正义凛然，鸡鸣狗盗之事，不能告知外人，否则就落了自家面子，也给圣贤丢人。
尤其是对于庄修来说......
君子大抵就是这样的，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哪怕前方是罗刹地狱，老夫也要前行。
庄修有些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如今深陷泥潭，却依然前进，是个君子。
“老夫就是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跟他同坐的老国舅楚天雄，被庄修冷不丁的自夸弄的摸不着头脑，瞥了一眼庄修那洋洋自得的表情，猜测这个老货估计是脑子里面脑补了什么画面，也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楚家，在新朝的地位很尴尬，先帝在位时，有楚皇后的帮助，楚家作为外戚势力，虽说被文官集团警惕，但只要不触及到一些底线，在汴京城还是可以横着走的。
如今却是不同了。
新皇虽然名义上是楚太后的儿子，但实际上并没有血缘联系，这位陛下继位后霸气侧漏，他的那个儿媳妇，那位长公主，对于皇帝的影响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这让楚家这些日子更加谨小慎微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让自家孙子混入太子的那个小圈子，可自家孙子被霍去病压得根本喘不过气，而且作为军中老将，每次听到霍去病的战绩时，他都会掂量一下。
老夫就算是单挑，在那个叫霍去病的小家伙手上，估计也撑不了几个回合吧？
思索到这儿，楚天雄更加蔫儿了。
不过，此次北行，应该能让陛下对我家多一些信任吧？
“陛下的意思是，当这封书信直接交至北蛮皇朝小可汗手上，我等只需要小心北蛮朝廷内的一些对我大胤仇恨之人便可......”
庄修修缓缓开口，楚天雄知道这是与自己对话。
北蛮与大胤有仇的权贵，其实也就那么几家，因为酋长死了，被撤藩的那几家部落余孽。
北蛮的各个部落，还是有不少忠于狼主的人的。
在这批人有意识地宣传下，很多酋长旧部都认为自家酋长是战场上战死，认为仇家是大胤人，所以对于大胤充满仇恨。
“庄大家放心吧，老夫没少跟北蛮打过交道，知道如何跟这些人交手......”
对于这位文坛领袖，老国舅还是必须得尊敬的，莫说庄修现在有官身，即便是没有，他也得好好的供着。
谁让人家是文坛领袖呢？随随便便一句评价，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当然，除非你是杨振那个老喷子，也教了王行和司马懿这两个前二的学生......
庄修听到了楚天雄的保证，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他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密信发愣，“此事事关重大，涉及到我答应关于大魏的算计，你我二人当同心协力......”
楚天雄笑道:.“自然如此！庄大家得安保之事，就放心交给老夫。”
这是一件必定完成的事，上次大规模的进攻大胤，是小可汗利用损耗自己威望的方式进行的。
部落酋长们的战死与叛逃，让他得以加强北蛮的中央权力，完成属于自己身为可汗的中央集权。
对于其个人来说，利益是大于损害的。
如今的他，需要一场胜利来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威望。
大魏东线的空虚，小可汗必定会动心。
......
一路顺风顺水。
一开始还有几家会试探大胤使团的虚实，但在楚天雄的应对下，庄修一路下来，甚至连惊慌都没有。
“狼主，大胤那边，派来了密使觐见可汗！”
听到耶律俊的禀报，躺在狼座上的耶律齐半卧起身，随手从案几上切了一片牛肉扔进嘴中。
眼中饶有兴趣，大胤竟然会向北蛮派遣使者？
看来太子亲征获得的胜利，让大胤的心气提升了不少啊。
“让他们进来吧。”
他想听一听大胤找他所为何事。
进来的只有庄修，面上不卑不亢，北蛮上次的失败，让他们在大胤建立的心理优势荡然无存。
胤太子，在一些北蛮人的嘴里，成了魔神。
虽说那次杀俘筑京观的命令是皇帝下的，可一些人却认为是胤太子下达的命令，对于这个未来的大胤皇帝充满恐惧。
“老夫庄修，见过北蛮可汗！”
庄修只是拱手行礼，这在耶律俊看来十分无礼，刚想发作，却被狼座小可汗压了下来：面上笑咪咪的:“不知胤使者来见本汗，所谓何事？”
“此乃我朝陛下亲笔，大魏的主力尽入西域，如今东境空虚，此刻正是进攻的良机！”
庄修开口，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此次的目的。
“胤帝这是想驱虎吞狼？”
庄修佯装难色：“我朝时局不稳，因此才想到与可汗合作，想趁大魏虚弱之际，分一杯羹。”
耶律齐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自然听说过胤帝最近的动作，户部刘严案涉及的官员非常广。
即便他们的官员再多，这么大规模的裁员，他们的朝廷应该也会暂时处在停摆的状态吧？
这种情况下还想分一杯羹？
耶律齐眼神里面闪过一丝嘲讽，这大胤皇帝，真不怕把自己撑死。
他不动声色：“胤帝想如何合作？”
庄修开口：“听闻可汗境内这些日子粮食收成不好，可汗此次的军粮，可交由我大胤全程负责！”
北蛮年景不好，今年粮食欠收。
大魏东线空虚之事，耶律齐早就知道了，若不是如今的军粮不够西征，他耶律齐早就趁虚而入了。
耶律齐眼睛里闪过一丝艳羡。
这大胤当真是两头赚，他前段时间收到消息，大魏刚找过大胤购买了不少粮草，如今又想用粮草换取他进攻大魏。
有钱真好啊......
他耶律齐是真的心动了。
至于说动手后，大胤会不会攻打他们北蛮？
北蛮境内可没有大胤国运的加持。
“回去告诉胤帝，这生意，本汗做了，待大胤的粮草运过来之后，本汗就动手！”
果然心动了，庄修眼神微动。
“可汗果真雄才大略，如此，老夫便将这好消息带回去告知陛下。”
一番客套之后，庄修便在耶律俊的带领下离去。
至于说，耶律齐攻进大魏后会不会撕毁盟约独吞战利品？
庄修想起自己离开时，陛下那句饱含深意的话。
“大魏如今并非末路，他们的虎相还坐稳中枢，耶律齐的主力，必然会被元风牵制住。”
“虎爪未折，大魏更是九州之国，如今还不可随意吞并，可北蛮......却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