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赫连达多想,只见对方已跃至半空,长剑带着破空声劈下。他慌忙一百八十度弯腰垂于马上,才险险避开这致命一击。起身时,他发现自己的长枪已断成两截,枪头深深插在沙地里,枪缨还在微微颤动。
“怎么可能……”他盯着手中的断枪,口中喃喃自语。这杆枪是用精铁打造,在矿业极度发达的北珉国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从未折损过半分,今日却毁在陆逍的剑下。
此时,陆逍的长剑再次袭来,赫连达察觉到危险,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跃下,稳稳站在地面。陆逍跟着纵身一跃,落到他对面。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有着杀意和决绝。
周围喊杀声震天,却仿佛影响不到对峙的两人。片刻后,双方几乎同一时间动作,陆逍的长剑擦着赫连达的耳际劈落,剑锋带起的罡风割破他的鬓角,血珠溅在沙地上瞬间被吸收。
赫连达旋身避开这一击,断枪杆借着腰力横扫而出,直击陆逍下盘。长枪虽失了枪头,却暗含巧劲,若被扫中膝盖,任是铁打的身体也要当场跪倒。
陆逍却在枪杆触及小腿的刹那,单脚点地腾空跃起,长剑在空中划出半轮银月,然后再次刺向赫连达。
两人的兵器第二次相击时,陆逍忽然手腕翻转,力道顺着剑尖传到断枪,竟将其整根绞成碎片。木刺飞溅间,赫连达本能地闭眼,再睁眼时,却见陆逍的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而对方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惊惶的脸。
“呼……”
周围混战的士兵发现了这一幕,东璃国一方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而北珉国的士兵则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主将成为别人的剑下俘虏。
“我认输,还请你放过我的士兵。”赫连达知道大势已去,作为战败一方,原本没有资格提要求,但他不想看着与他出生入死的士兵就这么把命丢在这里。
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观念,他绝不会成为俘虏,可今天他却接受了这个结果。这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在绝境下为将士们寻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将军!”夏临跑了过来,眼含热泪。北珉士兵也聚拢过来,悲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恨恨地看着陆逍,眼里有着浓浓的不甘。
东璃国士兵刚才已经停手,眼下看到北珉士兵眼里的恨意,立刻举起了兵器,一副随时干架的姿态。
“你们退后,放下武器。”赫连达命令自己的士兵。士兵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大势已去,一切罪责由我来承担。”这是赫连达没有选择自我了断的原因,战败的责任必须有人来承担,他不能一死了之。
北珉士兵终于缓缓放下武器,站到一边。
陆逍不是嗜杀之人,对方既已投降,他当然不会赶尽杀绝。他一挥手,东璃国士兵便蜂拥而上,收缴了北珉士兵的武器。
北珉将领被集中到一处,连同赫连达一起被带回东璃国军营关押,其余士兵则被分开关押在不同的地方。
战报很快就飞到东璃国皇宫,皇帝龙心大悦,在大朝会上赞扬了边关将士的英勇无畏,尤其表扬了主将陆逍。
同时,火速调派各部官员前往边关,商讨谈判事宜。
作为战胜国,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如何最大限度地为国家争取好处,成了负责谈判官员需要考虑的重中之重。
不同于东璃国上下的欢欣鼓舞,北珉国此时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大将军赫连达被俘的消息传回时,朝廷正在商量筹集粮草的事。
此前战报定时传来,君臣都已知道战况对北珉国不利,但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这一丝希望的关键就在于粮草的接续上。
朝中有人建议继续向其他两国购买粮食,以支援战场。有人却觉得本国的矿产资源不能再大量外流,否则就是为自己埋下隐患。有人则提议学习东璃国,在全国范围内征粮,东璃国能做到的,北珉国未必做不到。
然而,事情还没有商讨出个结果,噩耗就传来了。他们北珉国,彻底败了!
开战之前,北珉国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发动战事的,因为他们所能供应的粮草有限。而此举无疑是在下一场极大的赌注。
虽然知道是赌注,但全国上下却不能不去赌这一场不可预估的未来。
让他们欣慰的是,战事一开始推进极为顺利,甚至连敌方的主帅也被他们重伤。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在望时,事情却有了变化。
东璃国战时换将,这本是大忌。但让他们吃惊的是,新上任的主将居然在短时间内就稳住了军心,这是何等困难的事,东璃国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才。
后来才得知,这位主将并不是新人,而是与北珉国交战了几年的老对手,前段时间还传出了死讯的陆逍。
东璃国换了主将,战场的天平倾向了对方。北珉国君臣都知道,事情离他们当初的设想越来越远。
有人甚至后悔起轻易发动战争,他们觉得,粮食不够,既然能向其他两国购买,为何就不能也向东璃国购买呢?当然,这只是某些人极度失望后的极端情绪。
他们心里其实很清楚,北珉与东璃积怨已久,双方之间小战不断,大战时有发生,摩擦更是数不胜数,北珉不可能向东璃低头。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向别国购买粮食,交换的是别国稀缺的矿产资源,也是制作优良武器的极佳原料。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决定,因为这相当于把刀交到敌方手上。
北珉与西风和南越冲突较少,才愿意做这笔交易,换作东璃国,北珉国就算是街边乞丐也知道不能这么做。他们不可能将刀递给敌人,否则就要承受被自己提供的刀所刺的苦果。
如今,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发生了。就算战败了,北珉的士兵也还是他们的国民,如果不把他们赎回来,北珉就要大乱了。
还有大将军赫连达,就算他出征不利,要处罚他也要先将人弄回来,否则以后谁还会为国家卖命。
不用深想,北珉国君臣都知道这次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