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劲看陆逍的目光,先是震惊且无法置信,然后是狂喜,而陆逍的眼里则有着一丝不知所措和期待。
周映雪已经心疼到站不稳,她的孩子,才刚出生就被扔到那种地方,还能有什么活路?元秋刚才也跟着进来了,此刻早已被听到的事实惊呆了,一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还是云岫发现了摇摇欲坠的她,冲过来接住了她,免得她直接摔倒。
这一番动作,将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陆劲想说什么,不过此时还不是时候。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他焦急地追问,“是哪里的乱葬岗,又是在哪一天?”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陆成林也不再隐瞒。
“二十五年前的三月初八,也是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在京城南边十里外的乱葬岗。”
陆劲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笑意浮上他的脸庞。他已经可以肯定,逍儿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对目前现状的满意。
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周映雪听到他的笑声,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孩子是个意外,难道就能无视他的生死吗?
她正要斥责,被云岫阻止了,“公主,您再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惊喜呢!”
下一瞬,就见陆劲拍了拍陆逍的肩膀,“逍儿,我们父子的缘分看来是天定的。在不知道有你的情况下,老天让我遇到了你。”
说完,拉着他的手走到周映雪身前,“公主,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不过逍儿应该就是那个孩子。当年我就是在乱葬岗捡到的他,时间地点都对上了。”
他的言行如此直白,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映雪愣愣地看着陆逍,眼里渐渐盈满了泪水。原来她早就见过自己的儿子。她早该想到的,这个孩子除了眼睛像她,每次见到他时的特殊感觉都在给她提示,她怎么就没有深究呢?
她再也控制不住,将陆逍拥入怀里,任凭泪水流下。
陆逍被抱住的瞬间,身体僵硬不敢乱动。他今天受到的震撼也不小,原本只是帮着父亲找亲生儿子,没想到找到了自己身上。要不是亲身经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离奇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周映雪又哭又笑,其他人看在眼里却是心情不一。
云岫自然是乐见其成,陆劲也欣慰地看着相拥的母子俩。而另一边的祖孙三人,脸上的神色则是阴晴不定。
陆晟眼睛通红,今天以前,长公主还是自己的母亲,可如今,她将另一个人抱在怀里,展现了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的喜悦与激动。难道母子天性真的这么神奇吗,这难道就是她以前待自己不够亲厚的原因?
一时接受不了,他跑出了房间。
“晟儿……”张氏有些担心,但自己儿子的处境更加危险,她只好留了下来,盯着事态的发展。
而陆成林,看着那边就像一家人的三个人,内心充满不甘。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当初在军营见到陆逍时,就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心态将他送入险境,没想到他却诈死逃生。
如果自己当时多留一个心眼,是不是今天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了。陆劲没有他出不了密室,儿子的身世也能瞒到底,自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悔之晚矣!陆成林眼角泛红,也不知道是为曾经的自己懊恼,还是为今后自己的下场伤心。
如今真相大白,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只有一个结果。
周映雪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她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儿子。
“逍儿,娘也叫你逍儿,可以吗?”
陆逍点头,抬起衣袖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好,好,我的逍儿,娘这就带你回家。”拉着陆逍的手走了几步,周映雪想到了云岫,便用另一只手将她也带上。在越过门槛时,她回头看了陆成林一眼,那一眼里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眼看三人走了,陆劲伸出的手终究收了回来。他有什么立场叫住他们。儿子是他的没错,可儿子的娘不是他的妻。
他也看了陆成林一眼,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抬脚离开了这里,他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
等房里只剩下母子俩,张氏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知道长公主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
“母亲,你回去吧,让我静一静!”陆成林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开口。
“成林……娘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了,娘你去看看晟儿,别让他出什么事。”
想到刚才失魂落魄离开的孙儿,张氏的担忧占了上风,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好,娘先去看看晟儿,你放心,娘不会让他们动你的,我一会就去求你父亲,请他出面说和。”
陆成林仿佛听不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瞧见他这副模样,张氏只好抹着泪出了屋子。
这一天,陆府的下人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长公主少见地在短时间内回来两次,可是今天走的时候,手里牵着的却是大老爷的儿子。这一幕,将所有人都整不会了,纷纷议论起来。
而周映雪,她将陆逍和云岫拉上自己的马车后,就一眨不眨地盯着陆逍的脸。
陆逍被盯得无所适从,老实说,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母亲相处,尤其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在她身边长大另有其人。
“你的脸是怎么毁的?”周映雪将手轻轻覆上陆逍的脸,心疼地问道。
陆逍不会替陆成林遮掩,便将当初的遭遇说了。他每说一句,周映雪的手就握紧一分。
“他竟敢如此……逍儿,你放心,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陆逍想说父亲已经替他讨回了,不过看到周映雪眼里的寒光,他没有阻止。就算他的仇报了,还有那些惨死的将士呢,他们的冤屈也该让人知道。
回到公主府,安顿好两人后,周映雪直接进了宫。等她回来时,还带回了圣旨,其上明晃晃写着,封长公主亲子陆逍为郡王,长公主与陆成林的婚姻不作数。
于是很快,这一桩离奇的换子大戏就被京城众人所知,连带着当初长公主成亲的缘由也被传开。
对于这些,周映雪丝毫不在意,名声算什么,找回了儿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