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逍不知道,他在无意中将自己和云岫的距离推得远了一些。不过,以两人目前的交集,其实也无所谓远不远了,如今也只是见面打招呼的阶段。
另一边,京城长公主府。
周映雪坐在梳妆台前,心腹大宫女正在为她梳妆,最后一步,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钗插到她的发间。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出现在镜子里,她眉目如画,肌肤吹弹可破,从面容上看,丝毫看不出她如今已年过四十。
心腹大宫女看着镜中的没人,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周映雪从镜中看到她的神情,淡淡开口,“元秋,想说什么就说,你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为哪般?”
心腹大宫女,也就是元秋连忙跪地,“公主,奴婢该死。”
周映雪没有立即让她起来,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在我身边待了那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何曾不让你们说话。”
元秋立即磕头,“公主恕罪,是奴婢的错。”
“行了,起来吧。有话就说,再吞吞吐吐,你也不用在我身边待着了。”
这话已经很严重了,元秋不敢再迟疑。
“公主,今天是驸马得封世子的好日子,您不出现,这下又有人在背后说闲话了。”
周映雪听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轻轻转动手腕,腕上的玉镯发出清脆的声响。
“说就说吧,这么多年,他们说的还少吗,他们要是硬气,大可到我跟前来说。”
这些年来,长公主与驸马不和的消息不是秘密,不少人暗地里讽刺她周映雪仗着身份,不给靖远侯府面子,成婚几十年,进出靖远侯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公主,您就是看在公子的份上,也得与侯府那边处好关系,否则不是让公子为难吗?”话已出口,元秋便大着胆子劝道。
听到说起儿子,周映雪的表情终于缓和了几分。这个儿子是那一夜的结果,虽然是个意外,但她还是很心疼的。
当年她被追杀掉落悬崖,不但受伤还中了媚药,找到一处山洞时天已完全黑下来,只是没想到洞里竟然会有人,还是个男人。
她听到那人似乎说了什么,但那时她已经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一夜混乱后,等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身边躺着的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靖远侯府小公子。她命令他将此事忘记,便离开了。
谁知他父亲竟然会向皇兄求亲。
不过是没了清白,她才不会因为这个就委身嫁他,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怎料,就因为那一夜,她竟然怀孕了。事情再也瞒不住,皇兄知道了那夜的事情,问她想怎么解决。一国公主未婚先孕,哪怕她是备受宠爱的长公主,此事一旦传开,对皇室来说也是一大丑闻。
她有想过打掉孩子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堕胎药端到面前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从小到大,向她献殷勤的世家公子不少,她没有看上其中的哪一个,反而越来越烦,甚至起了不嫁人的心思,不过她倒不排斥有个自己的孩子。
眼下孩子既然来了,这辈子也许就这一个,为了给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嫁给孩子的生父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堪。于是,她同意了皇兄的赐婚。
成亲后,她以养胎为由,拒绝了与驸马同房。真实的原因是,她与驸马陆成林并不熟悉,哪怕有那一夜在,两人也只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她做不到就这么生活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有些矫情了,世上哪对夫妻不是这样子过来的。可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于是就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然而,没等孩子生下来,她就发现陆成林养了个外室。知道这件事后,她不吵不闹,甚至隐隐有些轻松。
这样也好,自己也不算耽误了他,等时机一到,两人就和离,自己带着孩子过,正好圆了当初的梦想。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孩子出生后与自己这个娘不算太亲,倒是与陆成林这个父亲十分亲厚。
这样一来,和离的事就不好提了,否则会让孩子难做。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二十多年。好在,陆成林这些年虽然在外面有不少人,但也没闹到她跟前,她就当作不知道。
正想着,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
“见过驸马爷!”
屋里的人听到声音,周映雪起身走到外间,其余人随行,见到陆成林后纷纷躬身行礼。
“公主,近来可好?”
陆成林看着这个一如当年明媚的女子,想到密室里的陆劲,眼里闪过不甘,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了。
“有劳驸马挂心,一切都好。还有,恭喜驸马成为侯府世子。”周映雪将陆成林引到桌边坐下,客气地回答。
陆成林看着她疏离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年少时慕艾,如今早已没了当初的心思,现在之所以不舒服,不过是不甘罢了。
“公主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陆成林将手越过桌子,抓住周映雪的手,眼含受伤地问。
手被抓住的瞬间,周映雪就想往后缩,不过陆成林抓得紧,她一时抽不开。
“驸马,你放手。”
陆成林见她如此防备自己,心里的怒气一时忍不住,“公主,我们是夫妻,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周映雪挣扎了几下,终于将手抽了出来,“我们不都一直是这样吗?你有你的生活,我过我的日子。”
“你……”陆成林无话可说,他在外面的事自知瞒不过她,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些年,除了在儿子面前,他们两人的相处一直比较冷淡。想到儿子的身世,陆成林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周映雪看不上自己,那又怎样,还不是替他养儿子,将来她的一切,也都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陆成林换上了温和的神色,“公主,晟儿再过几天就回来了,这次他差事办得好,圣上一定会嘉奖他,趁此机会,我想在侯府办个宴会,为他庆祝,还请你到时出席。”
周映雪听了,沉思了一会,缓缓点头,“好,我会出席。”
既然是为儿子的事,那她就算再不情愿,也会全了儿子的面子。这些年来,她确实有些不应该,不管再怎么不喜欢,她总归是侯府的媳妇,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