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受过太子恩惠的吏部尚书,率先站了出来,拱手道:
“废立太子乃是国之大事,一个处理不当,便会引起国家动荡!臣请陛下三思。”
接着谏议大夫出列:“臣附议。”
然后又有许多声音:“臣附议。”
夜瑾瞧着众臣们,尚有眼色,一把扶起皇后轩辕婉:
“皇后回宫吧,后宫不可干政。”
“可临儿?”
轩辕婉还想说什么时,瞧着夜瑾给了她一个眼色,瞬间爬起身来,接着朝夜瑾福了一礼:
“臣妾先回宫了,陛下保重龙体,早些回宫。”
“好!”
夜瑾淡淡应道,眸子在太监手上的锦帛上掠过,转向了夜君临:
“你身为朕的嫡长子,朕可以暂且不废掉你,可若是日后你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朕决不轻饶!”
夜君临闻言,如蒙大赦,慌忙叩首:
“儿臣谢父皇,谢六弟。”
他朝着夜瑾拜了拜,又朝夜凌霄拜了拜。
然而夜瑾知道这般是糊弄不了众臣的,便黑着脸训斥道:
“不过太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如你所言,请最好的大夫,替老六将身子看好了,再让老六回云州!”
夜凌霄瞬间打断了夜瑾的话:
“启禀父皇,儿臣可不敢让大哥安排人照顾,要是他安排懂医术的,给儿臣下毒,儿臣还不知尚有几天可活呢!”
夏瑾一噎,又觑着夜君临:
“那太子便按照自己承诺的,将这些年从云州搜刮的钱粮,增加一倍还给凌霄。
再去西南角,领三十大板!”
“别啊!”
太子立马出言拒绝,钱财粮食增添一倍,还给夜凌霄,自己已经吃了莫大亏了。
竟然还得受罚,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夜瑾剜了他一眼,尚未张口,殿中窜上来俩侍卫,按住夜君临,押着人便离开了大殿!
片刻之后,窗外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声音!
夜凌霄弯了弯唇角,数年以来,也就今天是心情最畅快的一天。
虽然太子只挨了三十大板,可数年以来,他早笼络了朝中大部分势力,可以说是,树大根深。
有这个结果,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的母亲是南诏国公主,是夏帝夜瑾曾经打败南诏国,南诏国皇帝为了万民生命着想,将其母亲南宫娴雅进贡给夏帝,两国休战,南宫娴雅进宫为妃。
尽管夜瑾千防万防,不许南宫娴雅有孕,南宫娴雅还是生下了夜凌霄。
不过这也让夜凌霄打小起,备受折磨和欺辱,父皇疏远,兄弟隔墙,后来不得已去了军营,从最低士卒做起。
许是龙陷泥潭,弹力更大,他在军中步步为营,终挂帅夺印。
谁成想,回京的第二年,便遭太子暗算,得了重疾,军权也被夺。
夜瑾望着夜凌霄:
“你常年在云州,父皇见你的日子不多,不如今晚宿在宫中?”
夜凌霄听出那是推托之词,知晓今晚他当众让他难堪了,也就立刻回绝道:
“儿臣谢父皇好意,夜已深了,父皇早些回宫休息吧,当心龙体。”
“嗯,你也早些休息。有事再来禀报我?”
“是。儿臣恭送父皇!”
话落,他弓着腰,候着夜瑾徐徐走出大殿,才跟着走了出去!
夜色墨一般在空气流淌,寒星满天,一轮皎月高悬,北风从远方袭来,吹动着夜凌霄的衣衫。
他下意识裹紧了衣服,跟在群臣后面,默默在雪上走着。
隆冬的寒雪,是近几年之最。
上京城因为地理位置靠北的原因,白雪覆盖之地更为辽阔,远远望去,两侧宫殿顶部,累累白雪覆盖。
偶尔雪星子,随着风跌落屋檐,在风中打着旋。
夜凌霄慢悠悠朝着宫门口行去,一路上,官员几乎对他退避三舍,不过也有部分大胆的,和他熟络的打招呼。
就这么寒暄着、寂寞地行了一路,跨出宫门口时,候在门口的沐长风,一眼认出夜凌霄,将黑色大氅披在了他身上,便询问道:
“王爷,看您这松快的模样,陛下处置太子了?”
“不然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算他想包庇,也无法包庇。不然我为何选择今天入宫。”
“王爷英明,那太子如何处置的?”
“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不说,还得在原先的基础上增添一倍,长风,晚些给你笔银子。
让你也尝尝翻身做主的滋味。”
“谢王爷。那王爷,咱们回王府吧?”
“嗯,好久没去旧王府住了,顺带给我母亲上炷香。”
“嗯。”
沐长风应着,拉了马到夜凌霄面前,夜凌霄上了马,便驭马朝着战王府行来!
王府门口已结了蜘蛛网,在风口飘飘荡荡的,沐长风瞅了眼主子的面容,快速冲到门口,便跳起来扑扇着。
“长风,明天再弄吧。
恰好太子要把钱粮给我送来,我明天催一催他,这些日子咱们就在王府住几天,过几天便回云州!”
“好的,王爷!”
沐长风打开了大门,夜凌霄入了内,接着沐长风收拾了下房间,夜凌霄才浅浅的睡下。
离离花树下,一个温柔的女人,身着一袭浅色裙子,望着他,脸上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凌霄,你慢点!小心跌了!她轻轻唤着。
他变成了十岁孩童的模样,顶着烈日,绕着偌大的院子奔跑,丝毫不知疲倦。
然而没过多久,女子的音容笑貌一片一片坍塌,他朝她狂奔过去:
“母妃!”
他失声喊道,眼眶中的热泪滚滚下落。
然而女子只是望着她,唇角笑意无边蔓延,很快音容笑貌碎片化不见,他亦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王爷!”
听到沐长风的声音,夜凌霄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后便听他道:
“启禀王爷,太子殿下派人问您,粮食是要现成的,还是能折算成银两!”
“你觉得呢?”
“这,长风以为啊,从京城到云州路途遥远,折算成银两方便携带,只是避免太子偷奸耍滑,最好王爷定个市价?”
“有道理,那你便去和他说,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