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夜玄感觉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切割开来!那凛冽呼啸的山风,在枯枝挥过的轨迹前,如同温顺的丝绸般被无声地一分为二!一道清晰无比的“真空”轨迹瞬间形成,两侧的风流剧烈激荡,发出尖锐的呼啸!更可怕的是,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凛冽剑意,如同实质的寒潮,随着枯枝的挥动弥漫开来!
夜玄浑身汗毛倒竖!他感觉自己的皮肤仿佛被无数细小的冰针穿刺,灵魂都在那股剑意下微微颤栗!他体内那缕由玄天鉴优化、自认为已初具锋芒的剑意,在这股浩瀚如渊、纯粹到极致的剑意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被压制得几乎溃散!
“意!”醉汉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敲在夜玄心神之上,“是心之所向!是神之所凝!是斩断一切的决绝!是守护执念的锋芒!不是依葫芦画瓢的花架子!”他随手丢掉那根枯枝,枯枝落地,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断口处光滑如镜!
“你心中有恨,有执念,有想守护之人。”醉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夜玄的身体,落在他灵魂深处,“但你的剑里,只有模仿的轨迹,没有你自己的魂!没有将你的恨、你的执念、你的守护,化作斩出去的锋芒!空有躯壳,无魂之剑,练一万遍,也是废物!”
“噗——!”
夜玄如遭雷击!醉汉的话语,字字如重锤,狠狠砸在他心神最深处!将他连日来依靠玄天鉴推演剑招、感悟剑痕而建立起的些许自信和希望,瞬间击得粉碎!更将他刻意压抑的灭门之恨、对灵儿的守护之责、对力量的极致渴望,以及此刻重伤濒危、前路渺茫的绝望,全部血淋淋地翻搅出来!
心神剧烈震荡之下,体内原本被剑意和清毒丹勉强压制的双毒,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
蚀骨阴煞掌的阴寒剧毒如同决堤的黑色冰河,瞬间冲垮了清毒丹的堤坝,疯狂涌向心脉!透骨钉的刁钻余毒则化作无数灼热的毒针,在经脉中疯狂穿刺、引爆!
“呃啊——!”
夜玄双目瞬间布满血丝,眼球暴凸!一口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乌黑血液,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血液中夹杂着细小的、被腐蚀的内脏碎块!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揉碎,又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
眼前的一切瞬间被染上浓重的血色和黑暗,天旋地转!他再也支撑不住,手中扫帚脱手飞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栽倒,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碎石地上!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席卷了每一寸神经!冰冷与灼热在体内疯狂交织、撕扯!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濒临熄灭!
“哥——!”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喊,却又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在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之前,夜玄最后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那邋遢的醉汉站在不远处,手里依旧抓着那个朱红的酒葫芦,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醉意似乎收敛了一些,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似是叹息,又似…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
“恨…执念…守护…化作…锋芒…”醉汉最后的话语,如同烙印,深深烙在夜玄即将溃散的意识深处。
冰冷的碎石硌着身体,双毒如同两条苏醒的恶龙,在体内肆虐咆哮,生机飞速流逝。
酒气混杂着血腥味,在凛冽的山风中飘散。
那根被随手丢弃、断口光滑如镜的枯枝,静静地躺在不远处。
希望被无情打碎,前路似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与绝望。
这醉汉究竟是谁?他为何点醒自己,又为何冷眼旁观自己毒发濒死?
他口中的“意”,这绝境之中,又该如何去寻?如何去凝?
沉沦的意识,能否抓住这最后一线…渺茫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