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御史台那帮酸丁……他们要废后。”
郭涛进来时,官帽都有些歪了,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嗓子眼都有些发紧。
李长安刚放下手里的朱笔,闻言,笔锋在面前的公文上轻轻一顿,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墨点。
废后。
皇后慕容雪,在宫中一向不算拔尖,多年来也未曾为皇家开枝散叶。
可她终究是明媒正娶的国母,背后牵扯着好几家在京中势力不小的老牌世家。
这步棋,走得急,也险。
沈贵妃,或者说,她背后那位景王李元景,怕是已经按捺不住了。
一旦扳倒了现在的皇后,扶植一位与景王血脉相连,或是与景王府过从甚密的女子上位,那将来若真要行“清君侧”之事,名头上便顺当了不少,兴许还能得新后母族出上一份大力。
李长安不言语,只端起桌上的茶盏,指腹摩挲着杯壁上微凉的触感。
次日早朝,金銮殿内的空气,肉眼可见地比往日凝滞了许多。
数名御史前后脚出了班。
为首的老御史一把年纪,胡子都有些抖,手里捧着厚厚一叠奏章,也不晓得是连夜赶出来的还是早有准备,痛陈皇后慕容雪“教子无方,德行有亏,善妒成性,有负圣恩,不堪为国母”,一条条罪状列下来,朝堂上静得落针可闻。
更有意思的是,几个原先跟着大皇子李明轩鞍前马后的官员,此刻也跟着跳出来帮腔,话里话外,皆是影射皇后对大皇子失势一事幸灾乐祸,甚至暗中下了绊子。
这些人,大抵是想趁着水浑,摸几条鱼。
龙椅之上,乾帝李世民脸上并无太多波澜,既不开口呵斥,也不出言安抚,就这么由着底下那些御史们说得口干舌燥。
直到殿内稍歇,乾帝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嗓音平平:“皇后失德与否,事关国体,马虎不得。众卿家,都议议罢。”
这话头轻轻抛下,殿中百官更是个个垂首,噤若寒蝉。
这等暧昧的态度,反倒让这废后之事,平添了几分莫测。
李长安站在武将的行列里,眼帘低垂,纹丝不动。
这潭浑水,他暂时还不想去搅。
后宫之事,从来都是臣子的大忌,他一个新封的侯爵,根基又特殊,此刻若是冒头,怕不是要被人当成靶子。
退朝之后,郭涛便被李长安叫进了督察署的密室。
“督主,这事儿……”
郭涛一进门,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急得在原地踱了两圈。
李长安给他斟了杯茶,推过去:“废后之议,郭指挥使怎么看?”
郭涛端起茶碗,一口灌下,像是要压下心里的焦躁:“督主,下官瞧着,这里头蹊跷得很。皇后娘娘平日里虽说没什么大功,可也没什么大过。沈贵妃她们这般咄咄逼人,怕是没安好心!”
李长安“嗯”了一声。
“本督也是这个意思。皇后若当真被废,国本动摇,于大乾无益。”
他略作思忖。
“你即刻去联络一批平日里还算敢说话的寒门官员,明日早朝,也递个折子上去。记住,不必纠缠皇后究竟有错没错,只咬死一点:国本为重,北境才刚刚安稳下来,眼下京城不宜再生内乱。把这事,从后宫争风吃醋,往江山社稷的安危上引。”
郭涛听得连连点头,一拍大腿:“高。督主,您这招儿,实在是高!”
李长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还有,陈霄那边,让他以‘加强京城防务,弹压宵小’的名义,从即刻起,对景王府,还有沈家府邸,进行二十四时辰不间断的‘保护’。任何风吹草动,本督都要在第一时间掌握。”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郭涛领命,匆匆去了。
李长安这边棋子刚落下,那边便起了连锁反应。
隔了一日,朝堂之上,果真有数十名位卑言轻的中下层官员联名上疏,痛陈眼下废后,必将引起朝局动荡,于边境初定的局面不利,恳请陛下三思。
这股突如其来的反对声浪,虽然份量不重,却占着个“为国为民”的理,一时间倒让沈贵妃那边有些进退失据。
清心殿内。
“啪嚓——”
一盏上好的雨前龙井,连着粉彩茶盏,被沈贵妃狠狠拂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一群不识抬举的狗东西。”
她那张往日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娇美脸庞,此刻因着怒气,也有些扭曲了。
“李长安。又是这个李长安在背后捣鬼。”
她深吸了几口气,胸口那股郁气才勉强顺了些,只是眸底的寒意,却半分未减。
“既然他们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沈贵妃抚了抚鬓边微乱的碎发,声音冷了下来:“传信给本宫的兄长,让他准备动手。那个郭涛,既然敢替皇后说话,就让他彻底闭嘴。记得,手脚干净些,把祸水引到皇后那些外戚身上去。”
“本宫倒要看看,皇帝这次,还怎么和稀泥。”
督察署密室内,灯火跳动。
李长安指尖轻点桌面,面前堆叠的卷宗散发着墨香。
【叮!在“督察署密室(分析朝局)”签到,获得“危机预警卡”x1(可预知一次针对自身的直接危险),“易容面具”x3。】
危机预警卡,易容面具。
这东西,来得巧。
沈贵妃那边吃了暗亏,接下来怕是要出些阴损招数了。
片刻,高明脚步匆匆地推门而入,压低了声音。
“督主,沈府那边递了话,沈贵妃怕是真急了,要让沈家护卫今晚子时动手,目标是郭涛。还要嫁祸给皇后娘娘的娘家。”
李长安手里正好把玩着方才系统给的易容面具,闻言,将那薄如蝉翼的面具丢给高明。
“就按她的剧本演。找个身形差不多的死囚,替郭涛演好今晚这出戏。”
“督主放心。”高明接过面具,应声去了。
夜半三更。
郭涛府上,几条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片刻后又悄然离去,只在后院留下一滩“血迹”和几件不属于郭府的零碎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