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警报声还在刺耳地尖叫，林夜后背抵着变形的金属管道，喉咙里的血腥味像块烧红的炭。
唐婉儿的手指正用力掐着他胳膊，隔着貂毛大衣都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汗——刚才那道气浪掀翻众人时，是她扑过来替他挡了半块飞射的钢板。
\"林夜！\"苏瑶的声音带着颤音，温软的手正按在他肋下的伤口上。
他低头看见自己白t恤浸透的血，在苏瑶的白大褂上洇出朵狰狞的花。
这姑娘平时连实验兔子都舍不得碰重了，此刻捏着银针的手却稳得像钉进墙里的钉子，针尾红绳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摇晃。
突然，废墟里传来金属扭曲的吱呀声。
林夜的后颈汗毛炸起。
他刚摧毁聚能阵时耗尽了三分之一的天劫力，此刻连感知范围都压缩到五米内，但这股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是魔气！
\"小心！\"他反手攥住苏瑶手腕往怀里一带，另只手拽住唐婉儿的貂毛领，三人踉跄着退进管道夹角。
几乎同一瞬间，暗红色的光从四面八方的瓦砾下渗出来，像无数双眼睛在睁开。
\"我就说他们没这么容易完蛋！\"张昊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林夜转头，看见死党正蹲在半面倒塌的控制台后，怀里的破电脑屏幕闪着幽蓝的光，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干扰器启动需要十秒——这次绝对能黑了他们的指挥系统！\"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轻响。
林夜瞳孔骤缩——支带倒刺的黑针擦着张昊耳尖扎进墙里，金属墙面立刻冒出青烟。
\"昊子！\"唐婉儿的雷符\"唰\"地脱手，紫色电弧劈在左侧废墟上。
碎石飞溅中，两道黑影从瓦砾堆里窜出来，青灰色皮肤泛着油光，指甲长过指节，嘴角淌着涎水。
林夜咬碎嘴里的续命丹，冰雷在掌心炸开。
他能感觉到天劫力顺着血管往指尖涌，可每动一分都像有碎玻璃在刮骨头。
但当雷光劈向最近的魔物时，他听见自己低笑出声：\"来的正好。\"
电弧裹着冰碴子撕开魔物胸口，腐臭的黑血喷了一地。
另一只魔物趁机扑向苏瑶，她怀里还抱着急救包——那是刚才从医疗舱里抢出来的最后半箱血清。
林夜想冲过去，可右腿突然发软，是之前被能量流灼伤的肌肉在抗议。
\"退下。\"
刑天的声音像闷雷滚过。
战神的巨斧划出半道银弧，直接将扑向苏瑶的魔物劈成两半。
但林夜注意到，斧刃入肉时的闷响比平时轻了三分——那魔物的骨头脆得反常，倒像是被什么力量提前抽空了根基。
\"老邢？\"林夜抹了把脸上的血，视线黏在刑天微微发颤的手腕上。
战神铠甲的肩甲裂了道缝，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那是被魔气侵蚀的迹象。
\"这些东西......\"刑天甩了甩斧柄上的黑血，瞳孔里的金光暗了暗，\"带着封魔司的锁魂咒。
我当年镇压过七十二魔窟，每座窟顶都刻着这种咒文。\"他突然闷哼一声，巨斧砸在地上溅起火星，\"他们用咒力压我的神魂。\"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封魔司百年前就被天道覆灭了，怎么会有余孽？
难道之前那道黑影......他猛地转头看向刚才黑影出现的位置，却只看见满地紫黑色光团的碎片。
\"干扰器好了！\"张昊的欢呼让林夜回神。
死党举着破电脑冲过来，屏幕上跳动着绿色数据流，\"他们的通讯频道被我切成筛子了！
现在......\"
\"小心！\"苏瑶的银针突然射向张昊脚边。
林夜这才看见，块巴掌大的黑砖正贴着地面滑过来，表面刻满蠕动的咒文。
银针扎中砖面的瞬间，黑砖\"轰\"地炸开，气浪掀得张昊踉跄着撞进苏瑶怀里。
苏瑶被撞得后退两步，后腰抵在尖锐的金属角上。
她却反手搂住张昊的腰，把人往自己身后带，白大褂后背立刻洇出红痕。
林夜的呼吸顿了顿——这姑娘平时连实验室的门都要等他先开，此刻护着张昊的姿势，像只炸毛的小兽。
\"瑶瑶！\"唐婉儿的雷符接二连三地甩出去，这次她没骂\"笨蛋\"，反而笑出了声，\"你们俩站好，本小姐今天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唐家雷术！\"
林夜的冰雷再次凝聚。
他望着三个同伴：苏瑶护着张昊，后背的血正顺着白大褂往下淌；唐婉儿发梢沾着黑血，眼睛亮得像淬了火；刑天的斧刃上腾起血色战纹，在镇压咒力的侵蚀。
远处警笛声更近了。
但林夜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开始。
刚才那道黑影说\"尝尝天劫掌控者的血\"，可现在冲上来的，不过是些被咒力操控的行尸走肉。
他望着苏瑶被血浸透的后心，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这姑娘翻着《上古异志》说：\"你看，有些凡人被神魔之力激发出潜力，反而能......\"
魔物的嘶吼打断了回忆。
林夜握紧冰雷，喉咙里的甜腥压了又压。
他听见自己说：\"都靠紧点。
等会我开条路，先送瑶瑶和昊子出去。\"
苏瑶却突然抬头。
她沾着血的脸在红光里格外清晰，平时温软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要走一起走。\"
林夜一怔。
他第一次在苏瑶眼里看见这样的光——不是温柔，不是担忧，是某种蛰伏已久的锋芒，正顺着她指尖的银针，缓缓苏醒。
魔物的嘶吼声像尖锥扎进耳膜。
苏瑶后背抵着冰冷的金属管道，张昊被她护在身后，两人脚边散落着三支断裂的银针——那是她刚才为了替张昊挡下飞刺的魔针，用尽全力掷出的。
\"瑶瑶小心！\"林夜的暴喝混着冰雷炸裂声传来。
苏瑶抬头，正看见左侧瓦砾堆里窜出四只青灰色魔物，尖爪上滴着腐蚀性黑液，其中两只直扑她面门。
她想再摸银针，可急救包早被撞飞在三米外；想拽张昊躲开，却发现退路已被另外两只魔物封死。
\"抱着我！\"她反手扣住张昊手腕，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张昊的眼镜歪在鼻梁上，电脑还死死护在胸口：\"对...对不起，传送坐标还没校准——\"话音被魔物的腥气截断。
苏瑶闭了闭眼，指尖突然触到颈间凉丝丝的触感——是母亲留给她的古玉，这些年她总嫌链子旧，却从未摘下过。
当魔物的尖爪即将划破她锁骨时，古玉突然泛起暖金色光芒。
苏瑶睁开眼，看见一道光膜从玉坠里扩散开，像温柔的浪头拍在魔物身上。
那些之前刀砍雷劈都只留白痕的皮肤，此刻竟像被热铁烫过的蜡，滋滋冒着青烟蜷缩成黑灰。
\"这......\"苏瑶下意识攥紧玉坠，光芒顺着指缝漏出来，在她掌心投下细碎的金斑。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里，混着极轻的、类似古钟的嗡鸣，像谁在记忆深处敲了一记。
\"瑶瑶！\"林夜的冰雷擦着她耳畔劈开右侧魔物，发梢被雷火烧得卷曲。
他盯着苏瑶掌心的光，喉结动了动——那光芒的纹路，竟和他吞噬天魔精血时在识海见过的上古封印图有七分相似。
\"这玉......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苏瑶低头看向颈间的玉坠，原本黯淡的青灰色玉面此刻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我从小到大只觉得它沉，从不知道......\"
\"先撤！\"刑天的巨斧劈飞最后一只扑向唐婉儿的魔物，铠甲肩甲的裂痕又往胸口延伸了寸许。
他转头时，林夜看见战神眼底的金光里浮着血丝：\"封魔司的咒力在加速，这些魔物的数量不对，是在拖延时间等什么。\"
林夜抹了把嘴角的血，天劫力在经脉里翻涌如沸。
他能感觉到，自己为了刚才那道冰雷，已经预支了明天的寿命——但此刻看着苏瑶发间沾着的魔物黑灰，唐婉儿被划破的貂毛下露出的雪白手腕，张昊额角渗血却还在敲键盘的手，他突然笑了。
\"昊子，坐标定好了没？\"他屈指弹了个雷球，在众人头顶炸出半透明的屏障，雷弧噼啪作响，暂时挡住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魔物。
\"三秒！\"张昊的额头抵着电脑屏幕，鼻尖几乎要贴上键盘，\"上次黑进国安局备用系统时顺手存了十个废弃传送点，第三个......到了！\"
\"走！\"林夜拽住苏瑶手腕，唐婉儿自觉抓住他另一只胳膊，刑天单手拎起巨斧护在最后。
雷屏障在他们脚下裂开条通道，林夜能听见魔物撞在屏障上的闷响，混着唐婉儿咬牙甩出的雷符炸响，苏瑶玉坠的嗡鸣，张昊倒数的声音：\"一——二——\"
白光闪过的瞬间，林夜瞥见远处阴影里有道黑纹浮动的身影，兜帽下的眼睛泛着蛇类的竖瞳。
那身影举起手，指尖凝聚的黑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成型——但传送的拉扯感已经裹住了他的意识。
再睁眼时，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
林夜踉跄两步扶住墙，转头看见苏瑶正揉着发晕的太阳穴，唐婉儿在拍身上的灰，张昊的电脑屏幕闪着蓝光，正对着墙扫描。
\"这什么地方？\"唐婉儿踢开脚边半块碎砖，砖面上刻着扭曲的纹路，\"像实验室，又破得不像现代的。\"
\"不是现代的。\"张昊的声音突然发紧。
他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墙面，那里有排凹陷的符文，每个符号都像活物般微微蠕动，\"我之前为了破解林夜的天劫系统，研究过《神魔古卷》的残页......这些是上古神魔语，用来封印或召唤的。\"
林夜的后颈汗毛又竖起来了。
他顺着张昊的手指看过去，在最上方的位置，有个螺旋状图腾——和他这半年来反复出现在梦境里的符号，分毫不差。
梦里他总站在无尽雷海上，看着这个图腾悬浮在云端，耳边有苍老的声音说：\"天劫掌控者，你要找的答案，藏在......\"
\"林夜？\"苏瑶的手轻轻碰了碰他肩膀。
她颈间的古玉不知何时暗了下去，却还留着淡淡的暖光，\"你在看什么？\"
林夜没说话，只是伸手按在那个图腾上。
墙面传来的震动顺着掌心窜进血管，他突然听见极轻的、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从墙的更深处传来。
唐婉儿凑过来看：\"不就是个破花纹？\"
\"不。\"刑天的巨斧突然指向墙面，斧刃上的战纹亮得刺眼，\"这是封魔司的核心印记。
当年我砍了他们大祭司的头，他临死前在我铠甲上刻的，就是这个。\"
张昊的电脑\"叮\"地响了一声，屏幕上跳出一行乱码：\"检测到能量波动......正在解析......\"
林夜望着墙上的图腾，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蠢蠢欲动。
他想起刚才传送前那道蛇瞳身影，想起苏瑶突然觉醒的古玉，想起刑天被侵蚀的铠甲——所有线索像乱麻般缠成一团，却在碰到这个图腾时，突然有了线头。
\"先别急着解析。\"他转身看向众人，嘴角扯出个惯常的吊儿郎当的笑，可眼底的光比冰雷还亮，\"昊子，把符文拍下来；婉儿，检查四周有没有陷阱；老邢......\"他顿了顿，看向刑天泛青的皮肤，\"你先运转战气压一压魔气。\"
苏瑶走过来，把沾着血的白大褂下摆撕成条，动作自然地替他包扎肋下的伤口：\"我帮你。\"她的指尖碰到他皮肤时，林夜又闻到了那缕熟悉的药香，混着古玉残留的暖光气息。
墙的深处，齿轮转动的声音更清晰了。
（墙上的符文突然泛起微光，张昊的电脑屏幕开始疯狂闪烁，一行血色的上古文字缓缓浮现——\"天劫之主，归位\"。
林夜的瞳孔骤缩，而苏瑶颈间的古玉，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重新泛起了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