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蹲在楼顶边缘时，后颈的天劫印记突然泛起一阵酥麻。
他低头看表，凌晨三点十七分——距离韩冰说的\"惊喜\"爆发，还有十七个小时。
风卷着秋末的凉意灌进领口，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映出眼底的红血丝。
相册里存着三张照片：苏瑶在实验室调试雷引时的侧影，唐婉儿叉腰骂张昊黑系统又卡机的模样，还有张昊举着平板对他比耶，背后楚天抱着臂翻白眼的抓拍。
\"叮——\"
手机震动，是苏瑶的消息：\"早餐在你抽屉，温了三次。\"
林夜扯了扯嘴角，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两秒，最终只回了个\"好\"。
他跳下楼顶，经过走廊时听见高二（3）班的挂钟敲响四点，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教学楼里格外清晰。
决战前一天的阳光是从云层里挤出来的。
林夜站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看苏瑶抱着一摞防护面罩走过来，发梢沾着实验室的粉末；唐婉儿踩着小高跟哒哒跑近，手里晃着个保温桶，里面是她特意让家里厨师熬的五红汤。
\"坐。\"苏瑶把面罩往旁边石凳上一放，先拽着林夜坐下，又拍了拍身侧的草地，\"唐小姐说这里安静，不会被监控拍到。\"
唐婉儿哼了声，却没反驳，蹲下来把保温桶塞进林夜怀里：\"别以为我是担心你，我爸说...说要是你出事，唐氏地下管道的防护层可撑不住。\"她耳尖泛红，低头拨弄草叶，发间的珍珠发卡闪了闪。
林夜揭开保温桶，甜香混着红枣味涌出来。
他舀起一勺，看热气模糊了苏瑶的眼镜片，看唐婉儿的脚尖在草里画圈，喉结动了动：\"其实...昨天在楼顶，我差点没忍住。\"
\"忍住什么？\"苏瑶推了推眼镜，目光清亮。
\"说'如果我死了，你们好好活着'这种蠢话。\"林夜低头搅着汤勺，金属碰撞声轻得像叹息，\"但老张说，我要是敢说这种丧气话，他就黑了我所有游戏账号。
老楚说...说他活了三百年，最见不得小崽子说这种没种的话。\"
唐婉儿突然踢了他小腿一下：\"笨蛋。\"她声音发闷，\"要活一起活，要死...要死我也得先踹你两脚再死。\"
苏瑶伸手碰了碰他手背。
她的手总是凉的，像实验室的试剂瓶，但此刻带着点体温：\"上周在图书馆，我查过古籍。\"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泛黄的笔记本，\"天劫掌控者的寿命献祭...其实有解法。\"
林夜的手指猛地一颤，汤勺\"当啷\"掉进桶里。
\"我没告诉过别人。\"苏瑶翻开笔记，纸页间飘出干枯的艾草，\"古籍里说，当三种天劫完全融合时，献祭的寿命会转化为...转化为世界线的锚点。
简单来说，\"她抬头笑了笑，眼尾有淡淡的青黑，\"你每救一个人，寿命就会补回来一点。\"
唐婉儿突然站起来，转身看向操场另一侧的篮球架。
林夜看见她肩膀在抖，过了会儿才听见抽鼻子的声音：\"谁...谁要你补寿命啊，本小姐只是不想听老张那家伙哭哭啼啼说'林夜哥的游戏账号我帮你打'。\"
林夜喉头发紧。
他伸手拽住唐婉儿的手腕，把人拉回草地，又将苏瑶的手叠在上面。
三双手交握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比雷火更烫。
\"我保证。\"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等解决了韩冰，我们去吃火锅。
苏瑶点毛肚，婉儿点虾滑，老张...让老张负责调油碟，他上次调的那碗辣得楚天直抽抽。\"
苏瑶笑出了声，唐婉儿抹了把脸，转身捶他肩膀：\"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吧！
先把今晚的防御布置好！\"
傍晚的风裹着桂花香吹进校园时，张昊的平板突然炸出一串电子音。
他举着平板冲过来，额前的碎发被跑得翘起来：\"搞定了！
韩冰的化工厂监控我黑了三个，现在能看到他们往卡车上搬钢瓶——应该是毒雾发生器！\"
\"陈飞！\"楚天的声音从教学楼后传来，他扛着一捆雷引，冥铁短刃在腰间晃荡，\"把你手里那串鞭炮放下！
那是老张做的电磁干扰器！\"
\"这能怪我吗？\"陈飞举着个红布裹的圆柱体跑过来，上面还粘着没撕干净的\"恭喜发财\"贴纸，\"谁让它长得跟二踢脚似的！\"
林夜弯腰检查脚边的陷阱——是张昊用废弃实验室的材料做的电磁网，触发后能干扰半径五十米内的电子设备。
唐婉儿蹲在旁边，正用银色记号笔在网面上画小老虎，说是\"镇邪\"。
\"老楚，把雷引布在东侧围墙。\"林夜扯了扯手套，\"老张，你和陈飞守监控室，随时报位置。\"他看向苏瑶，她正把最后一叠防护面罩塞进急救箱，\"瑶瑶，你负责医疗点，要是有人受伤...\"
\"我知道。\"苏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我带了三支肾上腺素，还有你上次从黑市搞来的解毒剂。\"
唐婉儿突然把画好的电磁网往他怀里一塞：\"发什么呆！
本小姐的陷阱还没检查呢！\"她转身往操场跑，马尾辫在夕阳里一跳一跳，\"要是敢漏掉我的机关，明天火锅你付三倍钱！\"
林夜抱着电磁网站在原地，看楚天拍了拍张昊的肩，两人勾着脖子往监控室走；看陈飞追着唐婉儿跑，被自己的鞋带绊得踉跄；看苏瑶弯腰捡掉在地上的面罩，发顶沾了片桂花。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教学楼的彩旗哗啦啦响。
林夜摸了摸后颈的天劫印记，它此刻温温的，像被三双手捂着的暖玉。
夜晚降临的时候，林夜坐在操场边的单杠上，看苏瑶抱着急救箱往医疗点走。
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经过篮球架时突然停住，抬头望了望天空。
\"在看什么？\"林夜跳下来，运动鞋碾过几片枯掉的桂花。
苏瑶转身，发间的桂花被风卷起来，落在她肩头：\"月亮。\"她指了指天际线，月牙儿像片薄冰，\"明天...明天晚上的月亮应该更圆。\"
林夜跟着抬头。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他突然注意到苏瑶的手指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攥着什么东西。
\"瑶瑶？\"他轻声问。
苏瑶低头看了看手表，又抬头对他笑：\"没什么。\"她把急救箱往怀里拢了拢，\"时间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她转身要走，林夜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借着路灯，他看见她掌心里躺着枚银色的小铃铛，刻着古老的符文——和古籍里记载的\"命魂铃\"一模一样。
苏瑶的睫毛颤了颤。
\"明天晚上。\"她轻声说，\"等解决了韩冰，我有话要告诉你。\"
说完她便快步走了，只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艾草香。
林夜握着那枚铃铛站在原地，听着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风的声音。
远处，化工厂方向的天空泛起一丝青黑，像块没擦干净的墨渍。
月光被云层啃去大半，林夜握着苏瑶留下的命魂铃站在路灯下，铃身符文在指腹下微微发烫。
身后突然传来唐婉儿的哼声：\"傻站着做什么？\"他转头，正见唐婉儿抱着臂倚在香樟树上，发梢还沾着傍晚画电磁网时蹭的银粉，\"苏瑶在前面等你呢，走不动道了？\"
林夜把铃铛收进裤兜，喉咙发紧：\"你...不是去检查陷阱了？\"
\"检查完了。\"唐婉儿踢开脚边的枯叶，声音突然轻了些，\"那些钢网我又加固了三道锁，陈飞那笨蛋要是再碰坏我的小老虎，我让他给每个陷阱画十只。\"她往前走了两步，鞋跟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心跳，\"苏瑶说要绕后操场回宿舍，那边路灯坏了...你走中间。\"
林夜这才注意到前方二十米处，苏瑶抱着急救箱的影子正站在岔路口。
她回头看了眼，见两人跟上来，便继续往黑暗里走。
后操场的路灯确实坏了，三个人的影子在树影里叠成模糊的一团。
\"明天就是决战了，你要小心。\"苏瑶的声音像浸在凉水里的月光，\"韩冰的毒雾发生器能覆盖半个校园，电磁网只能干扰三十秒——\"
\"瑶瑶。\"林夜打断她，伸手碰了碰她背着的急救箱，\"我更担心你。
上次试毒的时候，你手都抖成筛子了。\"
唐婉儿突然撞了下他的肩膀：\"笨蛋，苏瑶是怕你硬扛天劫把命搭进去。\"她的耳尖在暗处泛着红，\"我...我是怕你死了没人付火锅钱！\"
林夜喉咙发涩。
他想起凌晨三点相册里的照片，想起苏瑶温了三次的早餐，想起唐婉儿藏在傲娇下的关心。
晚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后颈的天劫印记突然发烫——那是危险临近的预警。
\"躲！\"他拽着两人扑进灌木丛，身后\"咔\"的一声脆响，一截涂着青漆的钢钉擦着苏瑶的发顶钉进树干。
\"有埋伏！\"唐婉儿摸出随身的防狼喷雾，却被林夜按住手腕。
他盯着十米外的黑影，天劫印记的灼痛顺着脊椎窜上太阳穴——是韩冰的\"夜枭\"小队，专门搞破坏的暗桩。
三个黑衣人从树后现身，为首的举着改装过的弩箭，箭头泛着幽蓝的光：\"林同学好本事，能感应到我们。
不过韩先生说了，只要拖延半小时——\"
\"拖延到毒雾发生器就位？\"林夜抹了把脸，掌心泛起细碎的雷光。
他瞥见苏瑶正用手机给张昊发定位，唐婉儿悄悄往相反方向移动，心里的弦反而松了些。\"抱歉，我赶时间。\"
雷光在指尖凝聚成蛇形，\"啪\"地缠住为首者的手腕。
那人大叫着摔在地上，弩箭滚进草丛。
林夜没给另外两人反应的机会，屈指一弹，第二道雷弧精准刺穿他们的膝盖。
三人蜷缩在地上抽搐，金属护腕上的电子锁\"滴滴\"作响——是张昊的追踪器。
\"下次再敢来，绝不轻饶。\"林夜蹲下身，扯下为首者的面罩。
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左脸有道旧疤，\"回去告诉韩冰，他的'惊喜'，我接着。\"
青年咳了两声，突然露出疯癫的笑：\"韩先生早料到你会抓活口...他说——\"
\"叮铃铃——\"林夜的手机在此时炸响，是楚天的来电：\"监控室这边截到韩冰的通讯！
那老东西要亲自来！\"
林夜的瞳孔骤缩。他拽起青年的衣领：\"韩冰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路上了。\"青年的笑更盛，\"他说要看着你在天劫里烧成灰——\"
\"闭嘴。\"林夜捏紧他的下巴，雷光在掌心跳动，\"老张，定位发过去了？\"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三分钟前唐婉儿的位置，我已经同步给老楚他们！\"
苏瑶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她的急救箱敞着，里面的肾上腺素针剂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先处理伤口。\"她蹲下来，用酒精棉擦拭青年腿上的灼伤，\"他的护腕里有微型炸弹，三秒后引爆。\"
林夜猛地抬头，正看见青年手腕的电子锁开始倒计时：00:02。
他拽着苏瑶和唐婉儿就地翻滚，\"轰\"的一声，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棵香樟树。
等烟尘散去，三个黑衣人已不见踪影，只剩满地碎金属。
\"草！\"唐婉儿拍掉身上的土，发间的珍珠发卡裂了道缝，\"早知道该在陷阱里多画几只老虎！\"
\"他们的目标是拖延。\"林夜抹了把脸上的灰，天劫印记的灼痛反而更清晰了——这是韩冰亲自靠近的征兆。
他掏出手机给楚天发消息：\"所有防御点提前两小时启动，让陈飞把电磁干扰器藏到旗杆顶。\"
\"那你呢？\"苏瑶按住他要跑的胳膊，\"你要去哪？\"
\"去会会韩冰。\"林夜扯出个笑，把命魂铃塞进她手里，\"帮我收着，等解决了他...我要听你说的话。\"
他转身往校门口跑，风掀起衣摆，露出腰间别着的雷引。
月光突然亮了些，照见他后颈的天劫印记正泛着血红色的光——那是九级天劫即将觉醒的征兆。
深夜的校园静得反常。
林夜跑完最后一段路，在人工湖边停住脚步。
湖水倒映着他的影子，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咳嗽声：\"小友，这么晚还不睡？\"
他转身，看见个穿灰布衫的老乞丐蹲在石凳上，手里捏着根草茎逗弄湖边的野猫。
月光照不清他的脸，只看见嘴角的笑纹：\"明日的天劫，可是要刮骨的疼啊。\"
林夜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刚要开口，老乞丐却站起身子，拎着破碗往校外走：\"有些事，得自己悟。\"
野猫\"喵\"地叫了一声，窜进了黑暗里。
林夜望着老乞丐的背影，后颈的印记突然又烫了起来——比韩冰靠近时更甚。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命魂铃，听见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决战，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