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殿内的青铜香炉突然爆出火星，飞溅的香灰落在刘勇蟒纹玉带间，烫得他一个激灵。这声响恰如张小纯话音落下的注脚，那句 “张某今日便在此炼火” 像把烧红的烙铁砸在金砖地面，将满殿肃穆的森冷之气烫出嗤嗤裂痕。
“放肆！” 右列首位的赵熊林猛地按碎了扶手，青玉碎屑混着他袖口溢出的灵液，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这位掌管刑狱的天侯脖颈暴起青筋，他记得三年前在蛮荒戈壁，正是眼前这人用十八色火的传闻搅黄了他私运魂晶的商路。
张小纯没理会那些淬着杀意的目光，指尖在储物袋上划过的瞬间，袖中滑出三枚暗金色玉简。这是他用尸傀内丹与周一星换来的上古丹方，此刻被灵力震得悬浮半空，玉简表面流转的符文突然化作三道火蛇，绕着他手腕缠成烈焰臂钏。
“当啷。”
极品魂药坠地的声响不大，却让殿顶蟠龙藻井的夜明珠齐齐爆亮。那枚流转着七彩霞光的丹丸滚过刘勇脚边，药香里竟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龙涎气 —— 这是唯有地品炼魂师才能引动的 “九龙噬魂香”。大天师扶着玉如意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在袖中泛白：三百年了，魁皇朝还没出过能凝出此香的炼魂师。
“障眼法罢了！” 陈好松猛地拍出一掌，案几上的青铜爵杯应声而碎。他身后的十位天公同时捏诀，殿内顿时升起十二道符光，在张小纯四周织成囚笼。可就在符光触碰到他衣摆的刹那，那三枚玉简突然炸裂，化作漫天丹纹没入他掌心，竟在地面烧出直径十丈的丹火阵图。
“开始了。” 张小纯低吟一声，双掌按在阵图中心。十团十七色火从他袖中涌出时，每一团都裹着半枚白骨 —— 那是他从周武道尸身里取出的魂骨，此刻被火焰煅烧得噼啪作响，竟渗出点点金血。赵熊林瞳孔骤缩：这是失传已久的 “以骨引火” 之术，需用炼魂师自身精血喂养三月方可施展。
殿外突然刮起怪风，卷着檐角铜铃的声响撞在殿门上，发出沉闷的鼓点声。大天师望着阵图中不断融合的火焰，忽然想起五十年前在蛮荒见到的焚天古藤 —— 那时他还是个天师府学徒，亲眼看见古藤开花时，整片山谷的灵气都凝成了火蝴蝶。此刻张小纯掌心的火焰正以同样的轨迹旋转，每融合一次，就有无数细小火蝶从阵图边缘飞出，撞在天公们布下的符笼上，竟烧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
“快！阻止他！” 刘勇嘶吼着祭出判官笔，笔尖喷出的墨汁在空中凝成 “斩” 字。可那墨字刚触到火焰，就被烧成一缕青烟，反倒让十七色火猛地暴涨，竟在阵图中映出周武道的残影。那残影张口欲言，却被火焰烧成飞灰，唯有眉心一点红光坠入丹火，让整片火海骤然染上血色。
“这是…… 魂火融煞！” 后排一位老迈天侯失声惊呼。他曾在古籍见过记载，上古炼魂师能以仇家魂魄为引，将煞气炼入丹火，如此炼成的十八色火不仅能焚魂，更能映照人心。此刻阵图中的火焰正化作一面火镜，清晰映出刘勇袖中藏着的毒针，还有赵熊林腰间挂着的、刻着 “周” 字的玉佩。
“你敢！” 赵熊林脸色煞白，伸手去捂玉佩。可那火镜突然爆发出强光，将他袖口的刺青照得透亮 —— 那是周家特有的蟒纹图腾，三年前他正是靠这个标记私通周武道，将监察府密令卖给蛮荒部落。
大天师猛地站起，玉如意重重顿在地面。殿内所有天侯都在火镜光芒下瑟瑟发抖，他们这才明白，张小纯拿出的何止是十八色火 —— 他炼的是审判之焰，每一缕火苗都在灼烧他们藏在袍底的罪证。
“轰！”
当第十七次融合完成时，火焰突然凝成一座三尺高的丹炉。炉身刻着的不是寻常纹饰，而是魁皇朝三百年来所有地品炼魂师的名字，其中 “张浩” 二字正由淡金逐渐转红，仿佛用鲜血重新篆刻。大天师望着丹炉顶部浮现的九道龙形烟柱，突然想起祖训里的预言：“当九龙吐火时，魁皇有新主。”
“成了……” 陈好松喃喃自语，手中碎裂的爵杯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殿内所有质疑声都在丹炉现世的刹那消失，唯有刘勇还在歇斯底里地咆哮，却被丹炉喷出的一道火星燎了胡须，疼得跪倒在地。
张小纯抬手拂过丹炉，炉盖应声而开。没有想象中的丹丸，只有一缕缠绕着九龙虚影的火苗飞出，轻轻落在他指尖。这缕火比发丝还细，却让整个天师殿的温度骤降，殿顶的夜明珠竟结出冰花。
“根据魁皇律例第一百三十二条，” 张小纯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指尖的火苗随着他的话语明灭，“地品炼魂师可免死罪三次，其所属势力享有……”
“够了。” 大天师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张小纯指尖的九龙真火，又看了看火镜中那些面如死灰的天侯，忽然抬手一挥，殿内所有符光瞬间消散。“张浩，”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你可知擅炼魂火，惊扰太庙灵位，该当何罪？”
张小纯指尖的火苗猛地一跳，九龙虚影突然张口一吸，将大天师袖中飞出的一道黄符吞入腹中。那是大天师暗藏的 “锁魂咒”，本想在他炼火成功时趁机控制。
“大天师是要试试，” 张小纯微笑着抬起手，让那缕火苗悬在掌心，“这九龙真火能不能烧掉太庙的灵位？”
殿外的怪风突然变成飓风，卷着漫天火蝶撞在殿门上，将 “天师殿” 三个金字烧得噼啪作响。大天师望着张小纯眼中闪烁的火光，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报 —— 巨鬼王的军队已在边境集结，而蛮荒深处，有无数尸傀正在破土而出。
“罢了。” 他缓缓坐下，玉如意在地面划出一道深痕。“念你初成地品，又有……” 他看了眼丹炉上逐渐凝固的 “张浩” 二字，“又有奇功，今日之事，暂不追究。”
张小纯躬身一拜，指尖的火苗悄然熄灭。可就在他直起身的瞬间，丹炉突然炸裂，无数火星飞入殿内众人眼中，让他们在刹那间看到了同样的幻象：蛮荒血海之上，一尊银甲尸傀正托着一轮燃烧的红日，而张小纯站在尸傀肩头，手中握着的不是丹炉，而是一把燃烧着九龙真火的帝剑。
刘勇瘫坐在地，看着自己袖口被火星烧出的窟窿，忽然发现那蟒纹图腾正在血色火焰中扭曲，渐渐变成一个 “张” 字。殿外的飓风不知何时停了，唯有檐角铜铃还在轻轻摇晃，仿佛在为这场丹火焚天的辩论，奏响迟来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