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
一路无话。
直至来到清平司门前。
“林指挥使?”江玉乘若有所思的向林铮问道:“咱们清平司......是何等机构?”
林铮一边走,一边回道:“清平司直属陛下管辖且独立于六部之外。”
“集监察百官、搜集情报、暗杀刑讯等诸多权力于一体......”
直接受命于皇帝。
意味着其行动不受其他官僚机构的掣肘。
是齐皇手中的一把利剑!
但清平司没有独立的牢房,当然,如有需要刑部须全权配合......
有点像早期的东厂,不过掌印的不是太监......或者说是没有诏狱的锦衣卫......
清平司衙的铁门高逾三丈,威严无比。
江玉乘用手轻轻摸了一下这三丈高的铁门。
千年寒铁的凉意顺着劳宫穴直窜少阴经,竟在掌心凝出一层薄霜。
“清平司的刀不见血。”林铮黑色大氅扫过阶前积雪,“就像你腰间那把昭刃。”
穿过门洞的刹那。
天光在此处都被削薄了三分。
江玉乘追问:“那陛下给我的什么......肃查使,是什么官职?”
林铮回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肃查使作为清平司中第一执行人。”
“官居从四品,权力极大,在清平司中,地位仅次于我这个指挥使。”
见江玉乘仍是一脸茫然。
林铮又补充道:“通俗的讲就是,你如果有证据,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以及处决犯人。”
“卧槽!”江玉乘懵逼了。
不知道齐皇给他这么大个官干什么。
两人步入屋内。
林铮亲自沏了一壶茶,笑着说:“来尝尝我沏的茶。”
江玉乘现在脑子里全是问号?哪有什么心情喝茶......
他正想着该从何问起呢......
林铮却先开了口:“你父王可还安好?”
江玉乘不知他此话何意,是真的关心还是别有用意。
所以只淡淡回了句:“多谢挂念,父王身体尚还硬朗!”
林铮见他这般谨慎。
放下茶杯,起身而立,伸手解开氅衣。
江玉乘此刻更是一头雾水......
还未及反应。
林铮已将上身衣物尽数褪去,一道半米长的刀疤赫然呈现。
从脖颈下方一直斜亘到肚脐,宛如一条狰狞的蜈蚣!
江玉乘惊得瞪大双眼。
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铮深吸一口气,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大齐朝初立时,我与你父王一同镇守国门。”
“你父王雄踞幽州,抵御北夷。”
“我驻守朔州,防范漠北。”
林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沉痛:“十五年前,漠北军大举进犯大齐。”
“在与漠北的鏖战中,我决策失误,遭受漠北大军的两面夹击。”
“我若失守,漠北大军势必长驱直入,大齐将危如累卵!我只能领着将士们拼死抵抗......”
“得知我身陷困境后,塞北郡王和王妃立刻从幽州赶来救援。”
“但幽州也需足够兵力驻守,抽不出太多人手,他们只带了几千精兵就匆匆赶来朔州,亲自率兵陷阵。”
江玉乘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林铮的讲述似是将那段血雨腥风的岁月拉到了眼前......
“我中刀之后,自觉成了你父王的累赘,想让他别管我,独自杀出重围。”
“可你父王性情刚烈,说什么都不肯放下我!”
“我受伤在身,拗不过他,他就那样扛着我,带着将士们一路杀了出来!”
“那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若不是你父王,恐怕我当时就已命丧黄泉!”
林铮望着前方,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惊险的一幕。
“可王妃却在突围过程中与我们失散了......”
“直至朝廷派来的援兵赶到,我们击退了漠北军,也没等到王妃回来......”
说到这儿。
林铮满脸愧疚,沉重地低下头,“你娘她......”
“我有愧!我欠你父王、母妃的,这辈子都难以偿还......”
江玉乘平复了一下心绪,将氅衣重新为林铮披上,宽慰道:“林指挥使,此事怪不得您。”
林铮声音哽咽:“你父王救我乃是事实,你母妃也因我而亡故......”
“我林铮不能忘!又怎敢忘?!”
经过这番交流。
江玉乘对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多了一抹欣赏与信任。
尽管他间接致使了娘亲的离世。
可身处战争中,他们同样作为将军。
又怎能不顾家国而独善其身呢?
“也是因为那一战的失策,我才退出朔州,到清平司当了这指挥使。”
良久。
林铮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世子,人有戒心是好事。”
“你也不用对我放下戒心。”
“我与你说这些过往,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害你,更没有理由害你!”
“你可以信任我......至少现在可以!”
江玉乘沉默片刻,望着林铮坚定的眼神,问道:“不知林指挥使如今武道境界几何?”
“我与你父王一样,都是八重天。”林铮平静答道。
江玉乘闻言,突然想起什么,追问道:“我母亲武道已达九重天,以她的实力,怎会轻易丧命?”
“你母亲的事情,我也觉得蹊跷......”林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曾经暗中调查过,但一直没有什么线索。”
“后来,漠北被西凉所灭,各方势力重新洗牌,调查也就搁置了......”
江玉乘眉头紧皱,喃喃道:“蹊跷?”
林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踱步至窗前,抬眸远眺:“眼下有要紧的事,我必须告诉你一些关于我们齐国的大局。”
江玉乘看着林铮,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林铮转身,眼神坚定地望着他:“玉乘,你可知陛下为何将你召来上京城?”
“你是不是以为陛下只是为了削藩。”
江玉乘皱了皱眉,并未作答。
林铮见状,接着道:“陛下若只是为了削藩,拿你作质子,将你软禁在上京便好。”
“又何必委以重任?”
“你要明白,陛下此举是有更深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