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虎统领？”沈京墨愣了一下，忽然朝着人群中那抹鲜红的身影恭敬跪拜，声音难掩震惊，“皇城司沈京墨，拜见太上皇。”
他惊喜抬头，特意改了称呼：“娘娘夜半失踪，佛塔上下大乱，本以为是贼人作乱，不想竟是太上皇在此。”
裴陵游没说话，眼神冷冽。
叶零榆看他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心头却并不轻松：刚刚射箭之人若是沈京墨，以他的心机不可能蠢到将自己送到人前，坐实嫌疑。
他在打什么主意？
这时，虎杖仍旧目光如刀，逼问道：“上皇刚刚遭遇刺杀，那杀手前脚被灭口，沈大人这么巧就来了？”
“刺杀？”沈京墨像是刚刚看到一的死尸，忽而反应过来，白着脸重重叩头，“上皇恕罪。微臣护卫不力，让您和娘娘受惊了。”
“娘娘忽然失踪，下官携将军府众人遍寻而不得，忽而听到附近有厮杀声，这才赶过来……”
他说自己失职，却不提‘灭口’之事，言语间干净得真像个刚巧路过刺杀现场的路人。
不待虎杖继续质问，钱副将忽然带着一众护卫匆匆赶到，后面是训练有素的铁甲兵。
月光之下，悬崖之上，狂风大作。
死的死，伤的伤，跪的跪……
这一幕太过壮观，惊得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那一抹病弱但抢眼的红色——
钱副将和铁甲队队长率先反应过来，震惊参拜，很快明白过来：太上皇竟然隐居在澄县；准皇后也不是失踪，大概是太上皇秘密邀请而来；这里刚刚还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刺杀！
信息量太大了。
沈京墨回头看一眼众人，像是安抚一般：“这一天一夜辛苦大家四处搜查，幸而三小姐无事，只是应上皇之邀……”
顿了顿，他恩威并施道：“上皇行踪隐秘，潜居在此，不容外人打扰。今日之后，诸位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军法处置。”
众人立刻低头：“是。”
叶零榆心下一沉：好个满腹心机的沈大人！
这些人一出现，沈京墨的嫌疑看似就解除了，毕竟人证太多，很难强说刚刚那射箭之人就是他。
他带人搜山，是为了准皇后，师出有名，行迹可查……真真是没有半分疑点，干净又敬业。
只是……
她说好要为太上皇引出幕后黑手，结果连影子这个唯一的活口也没保住，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万籁俱寂之际，裴陵游忽而懒懒抚额：“我累了。”
他本就有伤在身，大病未愈，如今顶着夜风和鲜血，脸色更是白得可怕，一张口便是阵阵咳嗽。
“快，鸾轿。\"鬼卿一声令下，数名暗卫抬着一架更为奢华的轿子过来，恭请太上皇入寝休息。
主角一走，却没有任何命令。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三小姐没事，太上皇也没问罪，钱副将暗中松了一口气，转而疑惑地看向虎杖依旧横在沈京墨脖子上的月牙刀：“虎统领，您这是……”
“上皇遭遇刺杀，方才有人一箭暗杀了唯一的线索人物。”虎杖看向不远处的叶零榆，让人去拿赤鳞粉。
\"幸好，那刺客受审时暴露了过去行迹。幕后主谋就在佛塔之中，用过三小姐特制的香。”
钱副将一众面面相觑：“刺杀上皇的凶手，藏在佛塔之中？到底是谁？”
护卫拿了赤麟粉过来验证，沈京墨皮肤上很快也染上了淡淡的红色，一如影子方才。
众人大惊失色：“怎么会是沈公子？”
沈京墨依旧一脸茫然：“榆姐姐赠我的香，我确实一直用着，那刺客……难道一直藏在我房内？”
顿了顿，他像是终于明白过来，看向叶零榆的眼神震惊又委屈，“姐姐怀疑我要刺杀上皇？”
虎杖面色紧绷，刀刃几乎要划破他的脖子。
少年依旧纹丝不动，执拗地看着叶零榆，眼神委屈可怜又哀怨。
铁甲兵和将军府里的不少人开始为他说情。
就连经验丰富的钱副将也走到叶零榆身边，压低声音道，“三小姐，这香是您送的，沈公子一直用着也无可厚非。即便刺客身上沾染了什么，也不能证明沈公子跟刺客就是一伙的。”
顿了顿：“更何况，自从上次客栈刺杀之后，幕后黑手一直没有查明，沈公子日日担忧小姐安危，自从来了佛塔也是日夜守在您房门外。他怕您担心，还不让人告诉您。”
“也许那刺客大概就是因为沈公子身份特殊，房间内空无一人还无人敢随便靠近，所以才挑了他的房间……”
并非他有意相助，或是毫无戒心，只是这一天一夜沈京墨一直跟他们同进同出，只要发现叶零榆的丁点蛛丝马迹就冲在第一线，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他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策划这样的刺杀！
更别说刚刚那么多人都在山林里搜寻，他怎么抽得出时间暗杀那个刺客？
“钱副将，我并非不相信阿墨。”叶零榆看一眼始终平静的轿子，一时弄不清裴陵游的想法……
但影子一死，眼下证据不足，沈京墨这一次肯定死不了。
既然死不了，她还不能与人撕破脸皮。
想到这里，她扬声抛出香的疑点，“这香，我虽然只赠与了沈大人，但经手这香的人何其多，丫鬟，侍卫，僧侣，许多人大概都能验出红色……”
“虎统领怀疑沈大人是正常逻辑，但细究之下，并无详实证据，更何况有这么多人作证，沈大人并无行动时机。”
虎杖没想到她临阵倒戈，不甘心道：“可是……”
“虎统领是我大陵朝第一神箭手，刚刚那一箭差点要了上皇与我的性命，百步之外精准射杀刺客于悬崖之下，这是何其恐怖的实力？”叶零榆走过来，按住月牙刀.
“沈大人虽居武职，却是文官出身，曾是陛下伴读，武艺并不算精湛，否则也不至于如今还屈居六品之位。”
她举起沈京墨的手，“若是射箭高手，手掌肌肉和骨骼应该都有痕迹，不如虎统领检查一下？”
沈京墨眉眼一暗，指尖微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