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在养心殿当差十日有余,胤禛渐渐发觉这丫头实在不是个伺候人的料。
让她研墨,谁知她手腕力道太轻,磨出的墨汁淡得能照见人影。他皱眉抬头,正瞧见她咬着唇使劲的模样,鼻尖都沁出细汗,倒像只偷灯油的小老鼠,叫人发不出火来。
有一日他肩颈酸疼,唤她来捏肩。那双柔荑按在肩上,力道轻得跟羽毛拂过似的。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回头却见她慌得眼眶都红了,只好摆摆手作罢。
然后胤禛想到了余莺儿说过她会唱昆曲,正好这日比较闲,于是就叫余莺儿过来给他唱曲。
余莺儿其实有些烦了,她来养心殿不是想跟皇上玩暧昧,玩养成的,她是想当主子的,她只有五年可以享受的,哪有这么多时间陪他浪费?
这人却偏偏一副不愿唐突佳人的样子,这是等着她主动勾引?切,到时候他就是高高在上的无辜人,都是别人攀附他,她又成了攀附权贵的低贱女人?
那就看谁先忍不住!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看自己腰身的时候那恨不得折断她的眼神。
暖阁内,鎏金狻猊炉吐着龙涎香的青烟。胤禛斜倚在罗汉榻的明黄靠枕上,手执一盏雨前龙井,茶烟袅袅中看着余莺儿踏着莲步进来。
“奴婢给皇上请安。”她今日特意换了件柳黄色的衫子,腰束得极紧,跪拜时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胤禛抿了口茶,目光在她腰间一掠而过,“朕记得你说你会唱昆曲,都会唱什么?”
余莺儿垂首作答,声音清凌凌似山涧泉水,但很是自信:“回皇上话,奴婢基本都会,皇上想听什么都成。”她说话时睫毛轻颤,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肌肤如雪。
胤禛指尖在茶盖上轻叩,沉吟道:“来一段《玉簪记》里的《琴挑》吧。”
“奴婢遵命。”
余莺儿退至殿中央,衣袖轻扬,整个人的气韵霎时变了。方才还恭顺的小宫女,此刻眼波流转间竟透出几分陈妙常的仙姿逸态。
“月明云淡露华浓……”
第一句出口,胤禛执茶的手便顿在了半空。这嗓音清越似玉磬,又柔媚如春水,每个字都裹着蜜糖往人心里钻。
唱到“欹枕愁听四壁蛩”时,她纤指作抚琴状,腕子一翻,宽袖滑落,露出截莹白的小臂,在殿内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胤禛已经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茶汤早已凉透却浑然不觉。
“伤秋宋玉赋西风……”她莲步轻移,腰间禁步的流苏随着唱词轻轻晃动。唱到动情处,眼波似有若无地往榻上一扫,又飞快垂下,恰似道姑妙常那欲说还休的娇态。
胤禛目光灼灼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她旋身时裙裾绽开,发间的簪子突然“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余莺儿似被惊醒般停下,慌忙跪地:“奴婢失仪……”
“无妨。”胤禛的声音比平日低哑三分,“继续唱。”
她拾起玉簪,重新启唇时嗓音里添了几分颤意:“步虚声度许飞琼……”这一句唱得百转千回,尾音微微发颤,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唱到“何必西厢待月逢”时,她眼睫轻抬,眸中似有泪光闪动,却在对上胤禛视线时又慌忙垂下。
一曲终了,余莺儿盈盈下拜,胸口微微起伏。暖阁内静得能听见银炭爆花的声响。
“好。”良久,胤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赏银二十两。”他顿了顿,又添了句:“明日未时,再来唱一段。”
余莺儿叩首谢恩,退出暖阁时,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皇上的定力可不怎么好呢。
第二日未时三刻,余莺儿踏着细碎的步子迈进养心殿。她今日穿了身天水碧的衫裙,腰间系着银丝绦带,行走时环佩叮咚,似檐角风铃般清脆。
这衣服是胤禛赐的,他觉得余莺儿昨日的那场戏应该穿这种衣服唱,才更合景。
她走至昨日的位置,水袖一展,竟比昨日更添几分从容。檀口轻启,那清越的嗓音便如珠玉落盘:
“月明云淡露华浓……”
今日的唱腔较昨日更显缠绵,尾音拖得极长,像一根丝线轻轻缠绕在人心尖上。
胤禛望着殿中央那抹碧色身影,忽然觉得今日的茶似乎泡得浓了些,喉间莫名发紧。
“伤秋宋玉赋西风……”
余莺儿莲步轻移,腰间禁步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唱到“落叶惊残梦”时,她忽然一个转身,裙裾旋开如碧荷初绽,发间步摇上的珍珠串簌簌作响。
殿内的龙涎香似乎突然变得浓烈起来。
胤禛不自觉地松了松衣领,却仍觉得有些燥热。他的目光落在余莺儿随着唱腔微微起伏的胸口,那碧色的衣料上绣着暗纹,在光线变换间若隐若现,像水面下的游鱼。
茶盏早已凉透,水面映出帝王微微前倾的身影。
胤禛自己都未察觉,他的呼吸不知何时已经与那婉转的唱腔同步,在余莺儿拖长的尾音里不自觉地屏息,又在转调时轻轻吐气。
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却仿佛远在千里之外。此刻胤禛耳中只余那清越的嗓音,眼中只映那抹翩跹的碧色。
……
不过半月胤禛就主动出击了——
“……落叶惊残梦。”
余莺儿水袖轻扬,眼波流转间,嗓音如珠玉落盘,婉转缠绵。她莲步轻移,腰肢轻摆,裙裾旋开如碧波荡漾,发间珠钗摇曳生辉。
胤禛坐在罗汉榻上,目光灼灼地追随着她的身影。他指尖轻叩案几,节奏与她的唱腔微妙相合,眼底暗色渐深。
“步虚声度许飞琼……”
她唱至动情处,眼睫轻抬,眸光如水般潋滟,却在下一瞬——
“啊!”
胤禛突然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着跌进他怀里。余莺儿惊呼一声,跌坐在他腿上,慌乱抬眸时,正对上他幽深如墨的双眼。
那双眼,暗沉得可怕,里面的欲色浓的几乎要溢出来,此刻的他就像一头紧盯猎物的狼。
余莺儿作为过来人当然明白胤禛现在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装作懵懂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小女孩。“皇……皇上……” 她嗓音微颤,睫毛轻颤,像是受惊的小鹿,“有、有什么事吗?”
胤禛低笑一声,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感受她肌肤下的脉搏跳动。他俯身,薄唇贴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嗓音低沉蛊惑:
“莺儿做不好伺候人的活,天生就是该当主子的命。”
余莺儿心跳如擂,这便是她的目的,她也觉得自己就该是当主子的。但面上却仍是一副懵懂模样,“奴……奴婢当主子吗?”
“对,莺儿应该当主子,莺儿觉得……朕这个主意如何?”
余莺儿眨了眨眼,眼底适时地流露现一丝向往之色,“那……奴婢该怎么做,才会当上主子?”
胤禛盯着她这副天真又勾人的模样,喉结滚动,低笑一声。
“朕教你。”
话音未落,他手臂一收,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余莺儿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被他稳稳禁锢在怀中。
“皇上!”她脸颊绯红,嗓音娇怯,“这、这不合规矩……”
胤禛低眸看她,眼底欲色翻涌,“朕的规矩,就是规矩。”
说罢,他大步走向寝殿,明黄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而怀中人儿却柔软温热,就像他将要征服的猎物。
——这一夜,他要亲手教会她,如何当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