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正在江南收拾前太子留下的烂摊子,离京五日未归。
柔则听闻年世兰醒了,却只是淡淡一笑,对前来请示的管事嬷嬷道:“年侧福晋性子烈,我虽是嫡福晋,可论在府里的权势,哪里比得上她?她若执意要做什么,我如何拦得住?”
管事嬷嬷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敢再多言,默默退下了。
齐月宾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她正坐在铜镜面前不知道想着什么,忽听外面一阵嘈杂,还未等她起身查看,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年世兰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如鬼,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齐姐姐,好雅兴啊。”
齐月宾心头一颤,强自镇定道:“侧福晋,您身子还未好,怎么——”
“啪!”
年世兰扬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打得齐月宾跌坐在地,唇角渗出血丝。
“贱人!”年世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头,嗓音阴冷,“我的孩子,你也敢动?”
齐月宾疼得眼泪直掉,挣扎道:“不是奴婢!奴婢真的没有——”
“闭嘴!”年世兰厉喝一声,转头对颂芝道,“去,把东西端上来。”
颂芝战战兢兢地捧来一碗浓黑的药汁,齐月宾一见,瞳孔骤缩——那是红花!
“不……不!侧福晋!您听……”齐月宾惊恐地往后缩,却被年世兰一把扣住下巴,强行灌了进去!
“咳咳……呕……”她拼命挣扎,可药汁仍被灌了大半,喉咙火辣辣地疼,胃里翻江倒海。
年世兰松开手,冷眼看着她趴在地上干呕,唇角笑意更深:“滋味如何?”
齐月宾捂着肚子,冷汗涔涔,忽地,一阵熟悉的绞痛从小腹蔓延开来——这感觉……她太熟悉了!
上一次,她也是这样,疼得死去活来,最后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难道……她又有了?!
“不……不……”齐月宾惊恐地抬头,抓住年世兰的裙角,哭喊道,“侧福晋!我,奴婢可能又有了身孕!求求您,饶了奴婢!叫府医……快叫府医!”
年世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无动于衷。
齐月宾见她丝毫不为所动,绝望之下,终于崩溃大喊:“是嫡福晋!都是嫡福晋的意思!是她逼奴婢的!她怕你生下阿哥威胁她的地位!她才是主谋!我是被她陷害的!”
年世兰眸光一滞,随即缓缓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哦?是吗?”
她慢慢俯身,在齐月宾耳边轻声道:“那正好,你们俩……都别想好过。”
齐月宾蜷缩在地上,身下洇开一片暗红的血迹,脸色惨白如纸,已然晕死过去。
年世兰冷眼扫过,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死了吗?”她淡淡问道。
颂芝战战兢兢地探了探齐月宾的鼻息,低声道:“还……还有气。”
年世兰嗤笑一声,语气森冷:“无妨,反正那个孽种是活不成了。”她抬眸,目光如刀,直直刺向正院的方向,一字一顿道:“走,去会会咱们的嫡福晋。”
正院内,柔则正倚在软榻上品茶,忽听外面一阵嘈杂,紧接着便是丫鬟惊慌失措的喊声——
“福晋!不好了!年侧福晋带人闯进来了!”
柔则眉头一皱,还未起身,房门便被人猛地推开!
柔则强自镇定,沉下脸呵斥:“年氏!你疯了不成?擅闯正院,还有没有规矩!”
年世兰嗓音沙哑却狠厉:“规矩?福晋跟我讲规矩?”年世兰盯着她,忽地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刚刚齐月宾可是告诉我,她害我是福晋你的意思,你才是罪魁祸首!”
柔则心头一跳,面上却丝毫不显,厉声道:“胡说八道!她这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
年世兰缓步逼近,眼底寒意森然:“是吗?那福晋为何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
柔则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这一瞬的闪躲,彻底暴露了她的心虚。
年世兰眸中杀意骤现,猛地抬手——
“颂芝,把药端上来。”
柔则瞳孔骤缩,她已经知道年世兰是怎么对待齐月宾的了,这是……“年世兰!你敢动本福晋?”
年世兰不理会她的叫喊,让颂芝按住她,正院的那几个奴婢对柔则也没多么忠心,象征性的阻拦一下,然后被年世兰带进来的人按住就没再挣扎。
年世兰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药灌了进去。
“咳咳……呕……”柔则拼命咳嗽,想要吐出来,可药汁已经顺着喉咙滑下。
年世兰松开手,冷眼看着柔则瘫软在地,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喉咙。“福晋放心,不是什么要您性命的毒药,也不是齐月宾喝的红花。”
看着柔则那期翼的样子,年世兰慢慢吐出更让人绝望的话:“这个是哑药,妾身也是看福晋总是说一些让人不悦的话这才……”
“嫡福晋不是最擅长挑拨离间吗?”年世兰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往后,我看你还怎么搬弄是非。”
柔则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眼中满是惊恐与恨意。
年世兰在颂芝的搀扶下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柔则撕心裂肺的“啊啊”声,像是困兽最后的哀鸣。
西跨院——
宜修今日难得这么晚了还没睡,就是想知道年世兰最新战况如何。
剪秋匆匆从外间进来,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当真灌了哑药?”宜修捏着绣帕掩唇,眼角笑纹都藏不住,“咱们年侧福晋可真是……妙人啊。”
宜修一直让剪秋关注着年世兰的动作,听到年世兰的报复手段,有些意外,随后笑得很开心,她就知道,像年世兰这种直来直往的人一定会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惊喜的。
胤禛坐在案前,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茶已凉透,却一口未动。苏培盛垂首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窗外夜色沉沉,府里安静得近乎死寂,仿佛连风声都刻意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座府邸里压抑的暗涌。
“主子爷……”苏培盛小心翼翼开口,“齐格格那边,府医说医治的太晚,身子亏损得厉害,怕是……以后难有子嗣了。”
胤禛眸色一沉,指节微微收紧,茶盏发出轻微的“咔”声。“福晋那边呢?”
“也瞧过了,说是……伤了喉咙,往后……再难开口了。”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报告,他之前和王爷一起出去办事了,没想到回来府里给了他们这么大个惊喜,事情已经发生三天了,说什么都完了。
“呵。”胤禛冷笑一声,眼底寒意更甚。之前额娘是和他说过这件事,但是他还没同意呢,额娘就擅自下手。
额娘——都没有想过他都多大了,还没一个孩子,额娘对自己亲孙子下手就没有一丝犹豫吗?
胤禛德妃开始极度不满,开始满是抱怨。
而且……他早知年世兰性子刚烈,却没想到她竟敢做到如此地步——柔则是嫡福晋,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正室,她竟敢直接灌哑药?
这让他明日如何向宫里汇报?一个侧福晋敢对嫡福晋下狠手,他给的胆子吗?他都能想到明日他上朝后将面临的弹劾,本来这次出去是立功的事,还指望皇阿玛会嘉赏呢。
现在这个样子,他不被下罪就不错了。而且越是这样,那他就越要保住年世兰,不然年家怎么办。
这一切都让胤禛有一种憋屈感,他甚至想柔则怎么不干脆死了呢!这样年世兰就是大罪,他还能保住年世兰对年家施恩,像现在弄得不上不下的。
“好……好得很……”胤禛突然抓起砚台砸向博古架,白玉镇纸应声而碎。碎片飞溅着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可他感觉不到疼——或者说,他需要更剧烈的疼痛来压制胸腔里翻涌的暴戾。
胤禛觉得他需要一些极度的毁灭来压制他内心的那股恶意,他踹翻鎏金香炉,香灰如雪霰般在书房内炸开。
胤禛站在灰雾中央,常服上沾满斑驳的污渍。一片碎瓷擦过他的眉骨,血珠顺着鼻梁蜿蜒而下,在唇角凝成暗红的痂。
“王爷当心……”苏培盛蜷缩在青铜灯架后,看着胤禛这一个样子,怕被误伤,都不敢上前。
胤禛没有发现,他的思想越来越奇怪了,他在不断地抱怨别人,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还想将自己的不悦报复在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