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目光带着拳拳之意看着李青山。
李木匠低了头。
不知道该怎么答。
当时他按照族长的嘱托,到封家去办理匠人籍。
可是,却遭到了封长卿的勒索。
他听说李青山是李家最出色的木匠,手里有一本积累了许多年的木工手札。
他也想通过匠人考试取得等级。
可是手艺不精,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于是就向李青山索要。
李青山自然不给。
那可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封长卿当时就威胁,要是不给,就让他万劫不复!
李青山年轻气盛,不惧强权威胁。
可是转头就被诬陷偷了封家的东西,被打断了腿。
封长卿看着他趴在地上痛苦挣扎。
还幸灾乐祸。
说要是他再执迷不悟,整个李氏族群都会被驱逐出匠籍。
李青山第一次感觉到强权的可怕。
为了保全族人,他只好把父亲的手札交出去。
又怕封家真会因为他的事连累李氏一族。
于是偷偷离开了匠人村。
到数百里外的下河村落脚。
李父早年间跟田村长有些交情。
听说了他的事。
就把他安置在村后头竹林外的小院里。
“族长,我……”
李木匠正不知怎么回答。
那边的封长卿突然指着他:
“这个人不能参加百工考试。
他一条腿断了。
而且还曾犯过偷盗罪名。
按朝廷律法是没资格参加考试的。”
他红着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封靳看了看他儿子。
又转头对着康县令:
“大人。
此人的确是匠人村李家的。
但已经离开村子多年。
而且卿儿说的没错,他离开的时候,的确是断了一条腿,身有残疾。
按照律例……”
江思月一听,急了。
“启禀县令大人。
李青山腿部的确受过伤,但现在已经彻底好了。
走路干活,与正常人无异!”
说着她就给杰子使了个眼色。
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跪在地上的李青山,让他走两步给康县令瞧一瞧。
李青山五味杂陈。
脑袋一片空白。
下意识照着江思月的指令去做了。
只见他两腿笔直,走路端正。
甚至仪态比一般人都要好。
封长卿很是不可思议。
他当年可是叫人下了狠手的。
整个腿骨都打断了!
这小子是碰上了什么奇遇,竟然真的好了?
“大人。
此人品行不端,当年偷我家的一尊金佛,被我抓了个正着。
如此恶劣。
怎么能参加朝廷的选拔呢!”
看得出他是着急了。
李青山知道他最龌龊不堪的秘密。
要是真让他通过了考试,拿到进入工部的资格。
肯定不会放过他。
而且以李木匠的手艺,很可能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封公子。
你说李青山偷了你家的金佛,价值几何?
可有证据?
空口白牙诬陷人,可也要负责任的。”
江思月把李青山挡在身后。
不卑不亢的问封长卿。
封长卿一脑袋汗,心说这是哪里来的小娘皮。
不知天高地厚!
若不是现在好多个大人物都在场。
他就叫家丁把她赶出去了!
“我家的家仆都可以作证!”
他瞪着江思月说。
“而且那尊金佛是我父亲去府城找工匠专门订做的。
身高一尺三寸,价值何止千金!”
“卿儿!”
话音刚落。
他爹封靳就黑着脸呵斥了一声。
封长卿后知后觉。
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小小一个里正,还算不得正经官身。
一年的俸禄也就几石粮食的量。
竟然造的起一尺三寸的金佛?
说出来不得不引人遐想。
底下等着排队报名的工匠们,和陪着一起来的家属们。
纷纷窃窃私语。
康县令沉了沉脸,提醒到:
“封公子丢的真是金佛?
要么你再好好想想!”
封长卿吓了一头冷汗,赶紧改口:
“是晚辈记错了。
他当时偷的是……是我娘的嫁妆簪子。
也是金的……
晚辈一时糊涂……”
江思月嗤了一声。
“看起来封公子记性不怎么好啊。
丢了什么都能记错。
那事情的起因是不是也记错了?
不是李青山偷了你家的东西。
而是你嫉妒他技艺精湛,诬陷他偷了东西?”
封长卿的脸色由白转红:
“你!
你是哪里来的小妇人。
康大人面前竟敢如此造次!”
他刚才的失误已经给父亲造成了困扰。
此时已经不怎么敢嚣张了。
只能搬出县令来说事。
哪知江思月根本不怕。
对着康县令施了一礼:
“康大人。
民妇斗胆。
但朝廷既然取消了匠人制度,下令所有百姓都可报名百工考试。
就是说明不想把选拔人才的通道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而且木匠李青山身体健全,没有残缺。
至于说他偷盗一事……
以民妇对李木匠的了解。
他品行端正,手艺精湛。
极有可能是某些人仗势欺人,蓄意陷害。”
封长卿气的跳脚;
‘你说谁仗势欺人呢!’
江思月一个眼刀飞过去,丝毫不退缩的嘲讽道:
“谁承认就是说的谁!
封公子要是心中无鬼。
怎么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却不报官,而是擅用私刑,把李木匠的腿给打断!”
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纷纷在底下议论:
“是啊。
他又不是官府,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就算是丢了贵重的东西,也得报告县衙,秉公断案。”
“他又怎么知道一定是李木匠偷的呢?”
封长卿一时乱了阵脚:
“我……
我……!”
封靳一看这情况,不管是不行了。
再说下去,卿儿很可能被这小妇人给绕进去了。
“大人。
当年之事我并不清楚。
但那时卿儿还小,遇事不知该如何处理。
一时做出冲动之事也是有的。”
说着他看了看江思月,又看了看李青山。
继续道:
“既然这位小娘子极力为李木匠辩解。
我等又拿不出他当年确实偷盗的证据。
此事就作罢。
让他如愿报名登记,如何?”
江思月松了口气。
这件事终于成了。
“爹!”
封长卿着急的喊了一声。
要真让李青山参加了考试,那还得了。
“你住口!
今天给为父惹得麻烦还不够吗!”
封靳恨铁不成钢。
呵斥了他儿子一顿,又转而看向挺身而立的江思月:
“这位小娘子说话条理,遇事不慌。
在康大人面前也无半点惧色,极力为李木匠辩解。
真可谓女中英豪!
不知方便不方便透露一下姓名,也好让咱们认识你一下?”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