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灵识坠入黑暗时,商天炉残片突然化作锁链,将他拽入记忆最深处。焦黑的炉壁上,父母的炭笔字扭曲成狰狞的算珠,每颗珠子都刻着归墟修士们膨胀的贪欲——有人为抢一枚灵糖大打出手,有人撕碎契约吞掉承诺,这些画面如沸腾的毒汁,浇在他千疮百孔的道心上。
“我操他姥姥的龙肝!”王大柱的龙尾狠狠抽向虚空,鳞片迸裂处渗出的不再是金光,而是混着焦香的黑血,“这鬼地方咋跟俺娘烧糊的锅底似的,连空气都烫嘴!”巨龙的嘶吼震得空间扭曲,却惊不散四周翻涌的贪婪黑雾,那些雾气凝聚成一张张扭曲的脸,全是林墨曾打过交道的修士。
戴焦饼干面具的身影从雾中走出,周身缠绕着由契约组成的锁链,每一节链扣都在滴着灵血:“小娃娃,看到了吗?”他抬手一挥,黑雾中浮现出墨盟商会的交易账簿,“你以为赔本赚心就能填满人心?看看这些——你让利的灵矿,被他们转手倒卖三倍;你赊给乞丐的符箓,成了黑市抢手货!”
林墨的灵识剧烈震颤,商天炉的锁链突然收紧,勒得他近乎溃散。他想起母亲揉面时的叹息:“面发过了会发酸,人心贪起来……比毒蛇还狠。”那些曾让他以为洗净的贪欲,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将他苦心经营的商道信念冲得支离破碎。
“老大!别信他的鬼话!”王大柱的龙爪撕开黑雾,龙嘴里喷出的灵糖却在半空凝结成冰锥,“俺娘说过,再酸的面团,多揉几遍也能甜!”巨龙的利爪抓住林墨的灵识,却被突然出现的契约锁链缠住,鳞片上的糖霜纹路瞬间转为焦黑。
面具人发出刺耳的狂笑,双手结印,无数焦黑算珠从天而降。算珠碰撞声如丧钟,每一声都敲在林墨道心上:“你以为烧了契约、剖了道心就能改变什么?”他猛地挥袖,算珠组成的漩涡将林墨卷入,“看看这归墟,不过是天道棋盘上的弃子!”
在算珠漩涡中,林墨的灵识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看见瘸腿乞丐拿着他给的符箓在黑市交易,卖符箓的老汉私藏多份契约篡改牟利,就连王大柱,也在梦境中为了一颗龙晶与他刀剑相向。这些幻象如毒箭,射向他最后的防线。
“够了!”林墨突然暴喝,灵识化作万千焦饼干虚影,每一块都刻着他此生的誓言——“童叟无欺”“欠债必偿”“赔本赚心”。焦饼干如流星般砸向算珠漩涡,接触的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商天炉的锁链自动松开,残片重新聚合成熔炉,将所有贪欲、谎言和背叛一并吞噬。
“原来……商道的火,要烧得更猛些!”林墨的灵识在熔炉中大笑,他想起父亲拨动算盘时说的话:“最精的算计,是算不透人心。”熔炉中突然迸发出万千金光,每一道光芒都化作糖霜锁链,缠住那些扭曲的贪婪面孔。当锁链收紧时,林墨听见了他们发自内心的忏悔。
王大柱的龙眼里滚出金豆子,龙爪紧紧抓住熔炉:“老大!这火里有俺娘熬糖的味!”归墟的焦土上,糖晶树疯狂生长,嫩芽结出的不再是毒糖,而是刻着“诚信”二字的灵饼。面具人的身影开始崩解,露出底下孩童时期的纯真面容,可就在此时,焦黑球体再次发出尖啸。
球体表面裂开更大的缝隙,渗出的寒气将四周的金光冻结。缝隙中,母亲未说完的话终于完整显现:“商道的真谛,是敢用自己的焦心,做填壑的最后一块糖。”球体轰然炸裂,无数黑刃射向林墨,刃纹里映出的不再是幻象,而是他最不愿面对的真相——蓝星的劫源,竟与他穿越时的那场烤箱爆炸息息相关。
“老大!小心!”王大柱的龙吼震破云霄,龙身挡在林墨身前,却被黑刃贯穿。巨龙的鲜血洒在熔炉上,竟化作糖霜纹路,在炉壁上拼凑出父亲最后的口型:“墨墨,别让……”
烤箱深处,新的烤盘缓缓升起,上面的焦饼干冒着诡异的紫光,饼干上用灵血写着:“第十二炉……你的焦心,还能填几次欲壑?”商天炉的火焰突然剧烈摇曳,林墨在意识模糊前,终于看清焦黑球体核心处的真相——那里赫然躺着一枚与他道心相连的算珠,算珠表面流转的文字不断变幻,最终定格为:
“天道之劫,始于……”
归墟的天空突然降下黑雨,雨滴落在糖晶树上,竟腐蚀出焦黑的孔洞。而在两界裂缝深处,那个与林墨面容相同的身影缓缓举起算盘,算珠转动间,无数契约飞向归墟。契约条款里渗出的灵血,在空中组成一行令人胆寒的文字:
“众生皆为刍狗,天道……不过是最大的骗局。”
林墨的灵识在剧痛中挣扎,他知道,这场与劫源的博弈,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商道即天道的真谛,或许真的要用他的焦心,去填补那深不见底的欲壑,哪怕……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