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静得令人窒息。
魂舟缓缓驶入夷镜洲外围的灵潮迷带,船体上的魂纹符阵剧烈震荡,宛若置身于一张无形却不断收缩的魂网之中。星光被迷雾吞噬,羽生希海站在甲板前端,双手翻飞如织,口中念着古老星图祭文。
“天照不鸣,星河反掩……魂海之钥,启于未央。”
一道幽蓝星芒从她掌心炸裂而出,在空中汇聚成复杂的魂图阵列。迷雾在魂光中缓缓裂开,露出一片波澜不起的黑蓝色海域——那便是“魂印源海”。
沈茉凌立于船首,目光冷静。自魂塔一战以来,她已习惯在危机中前行,但此刻,面对源海深处那股如古神低语般的压迫感,她的心仍旧悸动。
“梦印,此处,是否就是‘魂印的源点’?”她在识海中低语。
梦印的回应如古钟回荡:“是,也不是。”
“魂印自非自然之物,其源非一,而多重交汇处,夷镜洲源海仅是其中最古之一——但却是被遗忘得最深的一处。”
孟子康走到她身边,目光凝重:“这片海……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古老。”
沈茉凌点头:“魂印,不只是术法、印记,更像是某种文明遗留的锁钥。”
羽生希海转身,轻声道:“根据我所观星图,此海并无固定结构。它像一枚灵魂的‘记忆之海’,不断映照靠近者的本质。”
正如她话音落下,海面忽然泛起涟漪,一道如水镜般的波面自船底荡漾开来,众人眼前景象顿时扭曲——
下一瞬,他们已不在魂舟之上,而是立于一片漂浮的魂岛碎片之中。
沈茉凌站稳身形,四周皆是悬浮于空的岛屿、石柱、破碎的祭坛与倒悬的水帘,如同置身梦中遗迹。地面上的符文不断变换,记录着某种早已消亡的语言。
“这是……源海投影。”孟子康喃喃。
“亦即魂印的记忆之躯。”梦印答道,“魂印既为灵魂之印,亦继承了整个文明的碎影。你们每一次接近它,都会被其记忆反照。”
忽而,远处一块破碎石碑上,浮现出一排魂语:
“此印逆天,执印者可改命。世间苦难,皆归于印下。”
孟子康与沈茉凌对视一眼,均看出彼此眼中的沉重。
沈茉凌低声:“这印……果真是一切动荡的源头。”
“或许,”孟子康目光更深,“它并非是错误,而是未被正确使用。”
他们尚未继续讨论,一道熟悉的气息忽然在石林之后炸开——
一道青衣身影踏空而来,背后浮现出九道魂环,环环交错,仿佛连着多个世界的共鸣。
“是他!”沈茉凌脱口而出。
来人正是曾于魂塔试炼中引导她一度迷失的“魂塔第六层引导者”——
但此刻,他的身形却完全不同。气息已不再是幽塔之影,而是……
“幽都三使之一。”梦印低语,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亡门·古靳。”
那青衣人抬头,眼中闪过淡蓝火焰:“你们,终于来了。”
“魂印既现,亡门将开。”
与此同时,大唐边疆,西凉旧道。
长安太子东宫内史监密使“雍子清”披着银白披风,在一处名为“听雪关”的古庙前驻足。他手中转动着一块魂晶半球,晶体中浮现出沈茉凌魂息的追踪幻影。
“魂印源点已启……那么‘魂刃试炼’的计划,也该执行了。”
他转身,对一名身披血红战袍的少女低声吩咐:
“让‘昭影军’整备入海,准备接引幽都二使。”
少女点头,神色冷峻:“明白。太子殿下希望此役拿下夷镜洲主权?”
“不是主权。”雍子清轻笑,“是话语权。”
远在东瀛国界,镜海之滨,一位头戴面具的老人正坐在千年魂木树下抚琴。他身边坐着的,是羽生希海的师父,也是“观星者公会”的前任首席。
“她已入海。”老人轻声道。
“你说的‘她’,是你昔日观到的那道‘斜月魂线’?”弟子问道。
“是的。”老人抚琴一顿,目光遥望西方,“她的魂线与‘镜界裂痕’重合,而那条线,最终通往天外。”
魂印之海的涟漪仍在扩展。
沈茉凌与孟子康站在漂浮的魂岛之上,凝望“亡门”古靳那不断扩张的魂界投影,意识到此行,已不仅仅是“探源”。
这,是一场选边的战争。
“选择魂印,或选择幽都。”
“选择改命,或……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