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骨裂层深处,万镜尽碎,一座由光纹编织的圆台悬浮于虚空之中。沈茉凌与孟子康并肩而立,四周是正在崩塌的梦境空间,如沙漏反转,梦层塌陷、现实上浮。
“这不是梦境。”沈茉凌低声,“这是……魂界碎片。”
孟子康望着那座光台,眼中倒映出飞速旋转的浮印。他认得其中数枚,是魂界最古老的“源印样式”,早在魂界分裂前即已失传。
“魂印主仪。”他吐出四字。
沈茉凌诧异:“那是什么?”
“据《隐典》记载,魂界初崩前,印者之间以‘主仪’为信,制定规则、交换魂契、决定生死。它既是契约之核,也是秩序之母。”
“那你是说……我们梦中的这座台,就是主仪本体?”
“不。”孟子康眉头紧锁,“这只是投影。但它为什么出现在你梦中?”
沈茉凌迟疑:“我……曾在十四岁那年梦见过一次这个图案。那晚之后,我便开始遗忘母亲的面容。”
“是你母亲将你梦印封锁,斩断与主仪的连接。”孟子康沉声道,“你是主仪印选之人。”
这句话如一石击水。
沈茉凌从未将自己视为命运的中心,甚至长久以来都把自己归为“被造之人”,但现在,所有梦中浮现的印痕、那枚逆龙纹印记、对梦术的天然契合——都在诉说她早已被卷入魂界最核心的编织。
此刻,光纹浮台中央,缓缓浮现一道幽影。
那是一个身披星纹法袍、头戴金骨冠冕的虚影。他无面无目,身后光辉闪耀,如同时空倒流。
他开口,声音仿佛由亿万魂语拼合而成:
“你们,见证了主仪重构的第一程。”
孟子康顿时全身紧绷:“你是谁?”
“我名——无恒,曾为魂界第一主仪执印人。”
沈茉凌喃喃:“第一执印者……”
“魂界之所以崩碎,是因为主仪被分裂,五域各自为政。你们的世界,是被切割的梦。”
“而你们,是被选中之‘逆承者’——能通过魂印逆编,重塑主仪回路的人。”
“我们?”孟子康下意识看了沈茉凌一眼。
无恒轻声道:
“你,孟子康,身负魂骨三印,乃规则裂缝中自然生出的‘弥合者’。”
“她,沈茉凌,梦印原胚,天生可容纳旧规梦印——她既可封,也可解。”
沈茉凌忽然问:“如果我拒绝呢?”
无恒的声音并未有丝毫波动:
“那么你会死。他也会死。而整个魂界,在下一轮共振中彻底崩塌。”
“你们的选择,不只是命运的走向,而是世界存续的可能。”
孟子康望向沈茉凌,眼中多了一丝怜惜,却也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沈茉凌深吸一口气:“我们要做什么?”
“进入主仪的原印层级,唤醒魂界五印残核。”
“从此,你们不是‘印者’,而是‘重构者’。”
“但每开启一印核,都会引发一次‘魂战’,旧魂印者的残识将阻止你们。你们将面对古魂幻象——也就是历史中被消灭、遗忘或封禁的灵魂残片。”
“记住,不是打败他们,而是听见他们的声音。”
沈茉凌忽然想起梦中的镜片自碎时,有一扇门未曾打开——那门上刻着一个名字:
“裴采雪”。
她喃喃道:“我想……从她开始。”
无恒缓缓抬手,指向一处光门:
“那是第一印核:‘梦契之门’。”
“你若敢入,它便回应。”
……
同一时间·长安·东内阁密室
丞相陈恭手持魂律令,在密布纹络的金图案前默然良久。皇帝已闭门多日,东宫太子与西阁宰辅联合上疏,欲将孟子康贬离皇城。
赵焱疾步入殿:“西域局势告急。焰龙部已破三关,魂骨堂遗址可能落入敌手。”
陈恭却抬眸道:“不是局势,而是魂印的主权。”
“主仪在找人。大唐若不先得之,魂印格局将被重写。”
赵焱一惊:“您是说……梦骨共振是真的?”
陈恭慢慢将魂律令插入秘座:“真正的问题不是是否共振,而是谁成为‘定音者’。”
……
西疆·魂骨谷南
阮阿萨与段昭仪正押解两名异邦魂者归营。忽见前方山体自发震颤,一道逆光印痕破土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低语:
“印核共鸣。”
……
梦骨裂层深处
沈茉凌伸手触碰那枚梦门浮印,一刹那间,天地倒转,她与孟子康的魂识被裹挟入另一重镜域。
门缓缓打开。
一片白雪。
一个身影转身,笑中带泪:
“你终于来了。”
她着宫袍,披鸾绸,面如画,却眼中皆是死意。
“我是你母亲,裴采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