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玉看着宇文君安眼里的狡黠,觉得小东西在打鬼主意,但他没戳破,只说,“双喜,给他再来一碗。”
冰豆汤端上来的时候,校场中央的两个人,还没出招儿。
崔寂雷虽然已经跟安乔打过两场,但并不见疲色。
从那场昏迷中醒过来后,他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从前,兄长教了上百遍也学不会的崔家拳,只跟着记忆,就能打下来,即使在院子里,练上一整天,也不觉疲累。
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身体的反应速度,每次与安乔的较量,都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盛宴,在安乔的拳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打过来时,他的身体,比大脑更知道如何反击。
他饭量大增,体重也迅速涨起来,曾经称得上壮硕的身材,在与安乔日复一日的对战中,变得魁梧有力。
崔寂雷没想到,不做纨绔的自己,还可以在御林卫的校场上,这般瞩目,他已经和安乔一样,爱上了与人对战。
而今日的对手,完全不同。
小和尚摆开了架势,但他的身上,没有威势,他如一汪清水,定在那里,灼灼烈日,也不过是水中倒影。
无垢的武功,是三年前开始学的。
三年前,无垢还是一个只会念经的小和尚。
当崔寂雷第一次和安乔打成平手后,无垢在御林卫的欢呼声中,找到了他。
小和尚平静的问,能不能拜他为师,修习武艺。
当时的崔寂雷,连自己为什么变强都不知道,怎么教小和尚习武?
没有意外,崔寂雷拒绝了,然而宇文君安却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笑意吟吟的说,如果小和尚想学,他可以教。
崔寂雷不知道宇文君安教了他什么,但没等到无垢先出手的崔寂雷,出了拳,拳风刚猛,和崔寂云一个路子。
与安乔不同,小和尚没有硬接,他侧头躲过了奔向面门的铁拳,在崔寂雷横扫过来时,后腰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弯折,同时双腿腾空而起,如水中的游鱼,又躲过了!
崔寂雷的刚猛,落了空,但他的优势还没有用尽,他在无垢即将落地之时,奔着无垢的小腿,踹了过去。
无垢见势不好,即将耗尽的气,再度提起,他在半空中旋身躲过了崔寂雷的进攻。
“无垢怎么一直在躲?”安明看了一会儿,问安乔,“他和你对战的时候,也是一味的防守么?”
“他在……在……,”安乔抹掉了汗,把嘴里的绿豆汤咽下,囫囵说,“他管这叫……叫套路。”
安明没听明白,又觉得自家弟弟说不明白,索性不问了,直接拿过碗里的冰,含着吃。
冰块儿被安明咬的咯吱作响,宇文君安被这两兄弟的话,逗笑了,他说,
“安乔的意思是,小和尚在摸崔寂雷的套路。”
“对对对!”安乔忙不迭的点头,他把被安明捞干净冰块儿的绿豆汤一股脑儿喝了,说,“就是这个意思。”
“难怪安乔喜欢跟着小世子,”双喜示意小太监,再上几碗冰绿豆,笑着凑趣儿,“这话儿,也只小世子能听明白呀!”
“崔家拳一百零八式,”安明看着天上的大太阳,“小和尚要摸清崔寂雷的拳风套路,怕是得时候儿了!”
“不会,”宇文君安知道裴恒玉不喜凉,他把没挨着冰的枇杷,拿给裴恒玉,说,“最多三十六式,小和尚就该反击了。”
“他的身法!”坐在椅子里的裴恒玉,突然站了起来,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校场里的无垢,说,“怎么和你这么像?”
“嗯!”安乔去拿冰碗的手,突然顿在了半空,嚷着说,“教过,教过,没学会!”
双喜和安明同时看向宇文君安,宇文君安也站了起来,有什么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突然就跳了出来,他说,“安乔的意思是,这个身法,我教过他,他没学会,但无垢学会了!”
安明转回头,看向校场,“难道他和崔寂雷一样,也是个练武的奇才?”
“不对!”
“不对!”
裴恒玉和宇文君安同时侧眸,他们看向彼此,在对视的一刹那,竟然奇迹般的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未尽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