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越跟在双喜的身后,走在通往后宫的甬道上,这路他认得,被文昭仪召见时,宫女带着他走过,今日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带着他重走,让他不由得猜测,文昭仪可能出事了!
双喜在一处破败的宫门前,停下了脚步,他侧过身,推开门,对文京越道,“文大人,请吧,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文京越不敢迟疑,抬步跨过宫门。
宫苑里花草衰败,过人高的杂草交缠在一处,遮住了墙外的日光。
裴恒玉站在草阴之下,眼中一片空芒,文京越都跪到脚下了,他的意识还游离在天外!
混小子!
怎么就上当了呢?
朕还是太心软了!
他一哭,就什么都忘了!
竟然自己坐到小东西身上去了!
活了三辈子的脸面,一晚上全给丢没了!
这皇帝还怎么当?
朕的君威,还剩多少?
裴恒玉还没懊悔完,就听到脚下咚的一声,文京越的,头已经磕到了地砖上。
本来就软的腿,下意识退了半步,浑身是血的宫女,就暴露在文京越的视线之内。
这个宫女,文京越认得,是文昭仪的心腹,他每次入宫,都是这个宫女带的路。
陛下……这是发现了什么?
文京越的指尖,嵌入掌心,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文昭仪和文秋山一个多月杳无音信,难道被皇帝关起来了?
不会!
以文昭仪的本事和文秋山的身份,他们若是被关起来,不会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那就是被弄死了!
是皇帝弄死的?
也不对!
若是皇帝弄死的,不会只杀他们两个人,只若云山庄重伤陛下一件事,就够抄家灭族的,断不会这样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
嘎……
一鸦鸣,打断了文京越的思绪,他还没来得及把头磕完,只听头顶的皇帝说,“这几日,你去看过崔寂雷么?”
看崔寂雷?
皇帝什么意思?
文京越和崔寂雷没有交情,与崔寂雷有同窗之谊的是柳复礼,皇帝这么问,是试探,还是知道了什么?
文京越的头,磕在了地上,他一时不敢答话,只听头顶的声音又道,“令狐星朗在不归山寻到一种果子,对经脉受损有奇效。朕昨日赏给的了崔寂雷,命太医给他服了,效果如何还未可知,不如你去看看?好与不好,都回来说给朕听?”
知道了!
只这一句,文京越就无比肯定,他的身份,皇上,都知道了!
但,皇上为什么不戳破?
难道是文京越这个身份还有用?
既然如此……
文京越的眼睛盯着从砖缝儿里冒出来的杂草,他说,“请陛下恕罪,下臣不能去看望崔将军。臣父去郓州之前,曾叮嘱下臣守好门户,看顾好旧友,不可擅自离家,臣谨遵父命,不敢违逆,请陛下体恤!”
旧友!
这个文昭仪的爪牙,果然没拔干净!
“文秋山也去了郓州?”裴恒玉瞟了一眼身后的宫女,又看着文京越带着玉冠的头顶,说,“朕刚从郓州回来,倒没见着他。既然是你父亲的意思,你便看顾好旧友吧。至于崔寂雷……朕命别人去就是了,只不过他要是醒了,见不到旧人,你可别后悔!”
“臣不敢!”文京越把头磕在地上,他声音坚定,“落子无悔的道理,臣从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