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列着的菜单其实分开看很容易。
但是合一起后，好像每个字都变得诡异起来。
菠萝皮蛋番茄肉丁，芫荽香橙黄瓜炖燕窝，鲜蒜凉拌酸角咸蛋螃蟹……
诸如此类。
甚至还有蜜汁折耳根章丘大葱蒸排骨。
这些菜式别说看了，听都没听过。
绿翘的手都点开始要抖：“您从哪儿见过这些菜式么？我怎的没听过。”
乔素檀默默。
没听过就对了。
我也是乱凑的。
“我自己想的，旁的地方都没有。别看它们怪异，但是做好了很别致。”乔素檀说得一本正经，严肃到连自己都要信了，“你别管那么多，让郭婆子做就行。”
绿翘狐疑万分。
但，主子的话必须听。
她捏着菜单一步三回头的往郭婆子跟前去。
兰容看她神色不对，凑过来一瞧，把单子从她手中抽走。
听闻是乔姨娘亲自写的菜单，兰容不由扬了扬眉，朝屋子看了眼，把单子还给绿翘，“你盯着郭婆子，别让她的烂手艺浪费了姨娘的菜单。”
绿翘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木着脸把纸张交给郭婆子。
郭婆子看得心惊肉跳，“这些东西……能吃？”
绿翘：“姨娘吩咐了，你做就是。哪那么多闲话。”
兰容在旁抱臂，语气凉凉的说：“你若不行就换个人来。天下之大，总有人可以做得好菜单上的东西。”
郭婆子自诩厨艺高超，最听不得这种“你不行”的话了，当即拿着菜单钻进厨房。
若有不够的食材，她就往采买那边说一声，让人明日购置了送到欣悦阁来。
这事儿虽然闹出的动静不算大。
毕竟那些食材虽在民间比较难搞。但对于王府，这些食材都很容易买到。
可是郭婆子想要的物品，很快就传到了王妃的耳中。
清馨苑。
沈明雅正让丫鬟夜莺给染指甲。
听闻了郭婆子要的东西，且乔姨娘想要燕窝还想要一些比较贵的食材——那些食材对王妃来说算是低贱的东西，对普通妾室来说还是比较贵重的。
沈明雅看着鲜红的寇丹，神色淡淡道：“由着她去。”
杨嬷嬷看屋里就夜莺一个信得过的丫鬟在，低声问：“可她这样不识好歹，您要不要敲打敲打她？”
“你是说乔姨娘？就乔素檀那脑子，能知道什么燕窝之类的。”沈明雅冷笑，“我看是郭婆子的问题更大！”
杨嬷嬷：“……郭婆子？”
沈明雅见夜莺低头不说话，只顾着指甲，就问：“你怎么看。”
夜莺把刚才王妃的话想了一遍，又琢磨着王妃的意思，试探着说：
“乔姨娘如果想要燕窝，早就要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偏郭婆子刚去，乔姨娘就要燕窝了。难保真正想要这东西的是谁。”
沈明雅满意的点点头。
杨嬷嬷：“其实我也这般思量过。又怕乔姨娘是故意借了这个机会来拿乔。”
“往后看就知道了。”沈明雅垂眸望了眼自己的指甲，觉得红红的寇丹很好的遮掩了自己指尖透出的苍白，轻叹口气，“一个傻子而已，犯不着费多大的心。”
杨嬷嬷恭敬应声。
“不过。”沈明雅又道：“也不能让她们太顺遂了。让人使些绊子，弄些不好的不新鲜的给她们。”
万一腹泻或者呕吐，那也是她们身子骨不好，承受不了那些好物的缘由。
可不是食材有问题。
稍晚一些，侧妃的霜灵苑也知道了这件事。
俞芳雪冷哼：“不过是个贱婢而已，能闹出什么水花？仗着王爷疼爱她一时半刻的，就开始不安分了。”
方嬷嬷连连应声，“我看王爷很快就要厌烦她了。王爷最不喜欢人仗着宠爱为非作歹。”
“那是。”俞芳雪说着，笔尖落下寒梅一朵。
她满意的望着自己画的梅花，思量片刻，说道：“你去采买那边说一声。万一有送去给欣悦阁的东西，记得不要给太差的。要尽量给好一点的。”
方嬷嬷不解：“您这是何意？”
俞芳雪提笔蘸墨：“若她一开始要食材要东西就得了不好的东西，往后定然畏首畏尾，不敢再如此猖狂。”
笔尖微顿，俞芳雪侧头望向方嬷嬷，“我不想让她畏首畏尾的。”
方嬷嬷立刻悟了，“得让她一开始就尝到甜头，那样往后行事才会更加猖狂。然后，王爷就会更加厌恶她。”
俞芳雪含笑点头，“还是你懂我。”
方嬷嬷就找了采买处的人，暗中让那和霜灵苑关系好的，偷偷把给乔姨娘的东西换成最好的。
采买处的人得了清馨苑和霜灵苑两种截然不同的吩咐和安排。
他们也愁得很。
给好了，王妃不乐意。
给的不好，侧妃不乐意。
现在是王妃当家，好似听王妃的没什么问题。
可王妃这个身子骨，眼看着下一瞬就能倒下去的样子，往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侧妃忽然上位当家了。
所以侧妃也不能得罪。
采买处的人一合计。
得，就把中不溜品质的给乔姨娘得了。
王妃问起来，好歹给的不是最好的，就说给的挺差，没问题。
侧妃问起来，就说给的挺好，也没大碍。
采买处已经心中有底，做起事来自然十分顺畅。
几日的功夫，欣悦阁要的那些食材已经陆续送齐。
品质在王府来说是中等的，不算顶级的却也绝对不差，是寻常官宦人家都用不起的那种好品质，绝对够日常用的。
数量也中等，不算特别多也绝对不少，每样做个几道菜肯定没问题。
他们倒是不发愁了，苦的是接到食材的郭婆子。
以郭婆子的想法，乔姨娘不过是个平常妾室而已，要的那些食材什么都有，稀奇古怪的也有。
按理来说，采买处的人听闻是乔姨娘要的，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肯定拖拖拉拉磨磨蹭蹭还不知道多久能凑齐。
谁知那么快就都齐全了。
郭婆子原本还想借着“食材备不齐”为借口。多拖延几日。
这下倒好，东西有了，菜式做不出来那就怪不到旁的上面了，只能说她自己的问题所在。
郭婆子捏着菜式单子宛若烫手山芋。
恨不得欣悦阁立刻走水，生一场大火，顺便把这莫名其妙的诡异菜单子给烧个精光一字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