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乔素檀提着心举目望去。
便见魏王殿下一脸阴沉的大跨着步子走来。
午后的阳光亮的刺眼。
可他神色冷肃,硬生生把这种极高的温度降低到了冰点。
乔素檀心中思量着一会儿怎么也得把跑路的包袱收拾好了才行,面上不动声色,起身相迎,“王爷安好。”
修泽钧一言不发,大手伸出拽着她就往里走。
乔素檀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被他拉着走,不明所以,还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怒气冲冲过来。
进屋后,才发现,他是在生其他人的气,和她没关系。
“傅敏怡!孩子出事了,只怪到王妃身上,丝毫都没有身为生母的懊悔之意!”修泽钧怒气冲冲,大马金刀的坐着,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迫人气势,“沈明雅!身为嫡母,只顾着自己孩子就好,完全不管其他孩子的死活!”
魏王殿下以此为开头,后面十分连贯的把修霁宾的生母嫡母细数错误,各打七十大板一样的数落数种罪过。
乔素檀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脑海中想着魏王府果然相当危险了,连王爷儿子都能出事,她一个小妾室更是性命不保。
她得赶紧溜。
可以先混迹在难民堆里,看情况躲一段时间,静等魏王府找不到她而放弃寻找。
然后等到有官府安置难民的时候,随便混个身份文书,在偏僻地方开个小饭馆,往后生活也就有了依靠。
啊,厨艺。
她还没练出来,到时候先请个厨子再说吧。
她正打算着逃走的包袱里除了金子外还要放置哪些东西,就听王爷忽然止了话头,然后屋里出现片刻的静默。
安静让她有些紧张。
好在下一刻,王爷开了口,问:“这事儿你怎么看。”
乔素檀心说我能怎么看。
我一个小小妾室,就算有看法,哪能说出来啊。
简直是给自己招祸。
这种不讨好的事情她绝对不做。
便思量了下,说道:“我刚让兰容打听到点消息,还没来得及详说,要不,我让他进来回禀,王爷也跟着听听?”
目前来说,绿翘在内宅打听到的没有实质性的线索。
兰容的不管有没有用,先帮忙打个岔再说。
这个提议成功转变了魏王殿下的注意力。
修泽钧还是信得过兰容的,颔首道:“那就让他过来说说吧。”
不多会儿,兰容闻讯而来。行礼后,依着王爷吩咐,把当时的情形说了:
“当时小厮们看见,有两个眼生的婆子在旁边摆弄花草。问她们做什么的,她们说是附近管理绿植的。”
后来,婆子们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拔杂草,修剪柳枝。
然后不知怎么的,她们说起来在河边抽柳枝好玩。
还说,远处一棵树的垂柳,柳枝又长又软,抽着玩更好使。
修霁安胆子小不敢过去拿,想让小厮和小太监过去帮忙弄。
婆子们就说,那位小少爷看着年纪大些,不如你帮弟弟去拿吧。你总比小太监们的眼光好。
其实她们口中“年纪大”的,是三弟修霁宾。
而她们说 “弟弟”,是大哥修霁安。
但是兄弟俩或许是心中警惕,不愿意和陌生人多谈家里的细节,就都没纠正这个错误。
修霁宾索性过去帮修霁安去找柳枝。
也不知怎么的。
那个时候本来周围没多少人。
修霁宾离开后,不少百姓来到了他们中间的那段河边看比赛。
明明那个角度不好看到的,但是不少百姓过来了。
再然后……
就是久久找不到修霁宾。
后来在某个远处的大石头旁,看到被砸晕的王海。
而修霁宾的尸体,则在距离那棵柳树不远的河里,刚刚溺亡,沉在距离河边不远的位置,并未到深处稍稍走到河里一点就能看见。
其实那个深度不见得就能溺亡。
可是,确实死了。
修泽钧抬指揉着眉心。
儿子的突然离去让他悲痛也让他伤心。
同时又为素檀的机敏而感到欣慰。
其实他让人仔细打听也能打听到这些事。
他只是气不过王妃和傅姨娘的态度。
孩子没了,她们不想着看看怎么回事,反而只顾着推卸责任。
反而与此毫无关系的乔姨娘,能够冷静的让人去看看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修泽钧心思烦乱,随口一问:“你怎么想到让兰容去外院看看情况的。”
其实他内心很明白,她是想为他分忧解难,提前把事情做好。
可就是想问一问,听她亲口说出来。
面对问题,乔素檀十分为难。
她不好说自己是为了自保——生怕魏王府又遭遇什么大难,所以让人去探听消息的。
便只能说:“先前王爷就被人算计过,因此我怕这次三少爷的事,另有蹊跷。”
好歹她也是经历过宫中那次变故的。
这样解释的话没什么问题。
见王爷沉默不语,她为了自保,想了下又道:
“今天在宴席上,王爷们来和王妃闲聊时,不知怎的想起来而我。楚王殿下还特意叫了我一声。我很紧张,看三少爷出事,就让兰容探寻了下究竟。”
这事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她用此为借口说起自己那一番做法,完全没问题。
修泽钧轻轻点头,又问:“老二找你了?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就闲聊了几句。”
修泽钧听后却是幽深的眼眸越发暗沉。
无事不登三宝殿。
就楚王那脾气,绝不可能主动和沈明雅打招呼,一定是为了素檀和上次宫里的变故而来。
即便说了素檀和那件事没关系,可楚王绝对怀疑,素檀当时的出现是故意的。
且还有绿翘拦住顾嫔那一遭。
可楚王今日过来,却什么都没和素檀说……
那就是有可能会做点什么了。
修泽钧忽而起身,说道:“我去见幕僚。内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乔素檀:“别交给我啊,我什么都不会。”
魏王殿下却已经长腿一迈,大跨着步子走出屋子,很快离开了欣悦阁。
乔素檀趁此机会,赶忙把门一关,掏出几个早就准备好的粗布包袱,摊开在床上。又拿出当初做落魄小妾时候的粗布衣裳,往里面自己缝的乱七八糟的内兜里装金首饰。
心想,是时候赶紧跑路了。
她得快一点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