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墨顶着俩黑眼圈踏进博物馆,脑子里还回荡着李馆长那句“小陈啊,好好干,博物馆的未来就看你们年轻人了,尤其是那些……有‘灵性’的年轻人”的怪话。
啥玩意儿叫有“灵性”?难不成老狐狸看出点啥了?
陈墨心里打了个突突,正琢磨着呢,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清冷的身影,正蹲在西周青铜器展区,也就是昨晚“出事儿”的那块地界儿,纤细的手指正轻轻拂过冰冷的防弹玻璃柜面。
是苏檀,苏大策展人。
今天的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米白色亚麻西装套裙,长发简单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锁骨,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范儿,配上她此刻专注的神情,活像是在解决什么世纪难题。
“苏策展人,早。”陈墨走过去,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没办法,人家是领导,又是大美女,不打招呼显得他多没礼貌。
苏檀闻声,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清澈得像秋日的湖水,却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看得陈墨心里又是一咯噔。
“陈墨?”她微微颔首,声音也跟她的人一样,清清淡淡的,“早。昨晚值班,一切正常吗?”
来了来了,正题来了!
陈墨心里警铃大作,脸上却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嗨,能有啥不正常的,风平浪静,蚊子都没多咬我一口。”他挠了挠后脑勺,力求表现得自然一点。
苏檀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看得陈墨差点就要绷不住招了。
“是吗?”她不置可否,视线重新落回那个空了一块,据说是拿去“保养”的青铜觥展位上,“昨晚这里的红外线感应器,有两次异常触发记录。”
陈墨心里“卧槽”一声,面上还得装傻:“啊?还有这事儿?我咋不知道?可能是……老鼠?或者线路老化?”他开始胡咧咧,反正死不承认。
苏檀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转向陈墨,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相信这世上有无法解释的事情吗?”
陈墨一愣,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快了吧?大清早的,聊哲学呢?
“呃……苏策展人指的是……”他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掉进什么坑里。
苏檀却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用红绳系着的玉佩。
那玉佩通体温润,色泽是那种很沉静的墨绿,上面雕刻着一些古朴繁复的纹路,看起来就不是凡品。
“这是‘避阴玉’,”她将玉佩托在掌心,声音压低了几分,“我从小体质特殊,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这玉佩,能护我周全。”
陈墨瞳孔骤然一缩!
避阴玉?!不干净的东西?!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在暗示她也撞见过“那种事”?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了一下,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难道……她也知道些什么?
苏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提醒。
“博物馆这种地方,尤其是藏着这么多老物件儿,阴气重,很正常。”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你晚上值班,自己多加小心。有些东西,最好别去碰,也别太好奇。”
说完,她将玉佩重新戴好,掖进衣领里,转身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留下陈墨一个人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苏檀这话……是几个意思?
她是在警告我,还是在暗示我什么?
她是不是也知道青铜觥的秘密?或者,她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陈墨脑海中翻腾,搅得他心神不宁。
这个苏檀,绝对不简单!
看来,这博物馆里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啊!
一整天,陈墨都有些魂不守舍。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交接班的时候,张卫那小子还是一副见了鬼的怂样,看见陈墨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绕道走。
陈墨也懒得搭理他,这种猪队友,指望不上。
夜,再次笼罩了整个城市,也将博物馆包裹在一片深沉的寂静之中。
陈墨提着手电筒,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巡逻的路。
今天的他,格外警惕,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耳朵竖得跟雷达似的,生怕再冒出点什么幺蛾子。
空旷的展厅里,只有他“咚咚咚”的脚步声在回荡,手电筒的光柱在各种奇形怪状的文物上扫过,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西周青铜器展区。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古怪气味,比白天浓郁了不少。
陈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橡胶警棍,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手电筒,光束死死地钉在那个曾经摆放着西周青铜觥的空位上……等等!
那里不是空的!
只见原本空置的展柜中央,那个本应被拿去“保养”的西周兽面纹青铜觥,赫然还在原地!
它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古朴的青铜表面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幽冷深沉的光泽,仿佛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远古凶兽,正无声地凝视着他。
陈墨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卧槽……它……它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拿去保养了吗?李馆长早上还那么说的!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异变陡生!
“嗡——嗡嗡——”
那尊西周青铜觥,毫无征兆地开始轻微震动起来!
起初只是细微的颤抖,像是电流通过一般,但很快,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连带着整个展柜的玻璃都在“咯咯”作响!
紧接着,一阵低沉而又古怪的鸣叫声,从青铜觥的内部传了出来!
那声音不像是金属摩擦,也不像是野兽嘶吼,更像是一种……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来自远古洪荒的叹息与咆哮,充满了压抑和不甘,听得人头皮发麻,心胆俱裂!
“又……又来了!”陈墨脸色煞白,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果然,昨晚那玩意儿根本就没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强烈灵异波动,司命抉择系统已激活!】
【当前事件:青铜怪鸣】
【请宿主立刻做出选择,倒计时:60秒!】
【选项一:尝试安抚青铜觥(撸猫手法可能不管用,后果未知,高风险高回报!
)】
【选项二:立刻离开此地,并上报异常(明哲保身,安全第一,但将错失重要机缘,并可能导致灵异事件失控扩散!
)】
【选项三:寻找苏檀帮助(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合作或许能解锁新姿势……啊呸,是新技能!
推荐指数:四颗星!
)】
又是这个鬼系统!
陈墨看着眼前三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选项,脑子飞速运转。
第一个选项,安抚?
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玩意儿看起来就像个随时要爆炸的炸药包,他可不想上去送人头,什么高回报,小命都没了还回报个锤子!
第二个选项,离开并上报?
虽然安全,但“错失重要机缘”和“灵异事件失控扩散”这两条,直接就被陈墨给pass了。
他现在一穷二白,就指望这系统翻身呢!
而且,万一真扩散了,倒霉的还是他这个值班保安。
那就只剩下第三个了。
寻找苏檀帮助……解锁新技能!
这个“新技能”听起来就很诱人啊!
而且,苏檀白天那番话,还有那块“避阴玉”,都表明她不是普通人。
说不定,她真有办法对付眼前这个青铜疙瘩。
更重要的是,陈墨隐隐觉得,想要弄清楚父亲失踪的真相,还有这个该死的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檀,或许会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昨晚的经验也告诉他,系统的选择,往往藏着最优解。
“妈的,拼了!”
陈墨咬了咬牙,不再犹豫。
“系统,我选第三个!”
随着他的意念下达,脑海中那三个选项瞬间消失,只留下一行冰冷的提示:【选择已确认:寻找苏檀帮助。
任务时限:30分钟。
请尽快行动。】
三十,三十分钟?!
陈墨看了一眼那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叫声也越来越凄厉的青铜觥,感觉它随时都可能爆开,或者从里面蹦出个什么史前巨兽来。
他不敢再耽搁,转身就朝着苏檀办公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檀……苏大策展人……你可千万得给力啊!”陈墨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两条腿抡得跟风火轮似的,从西周青铜器展区到苏檀的办公室,那段平日里溜达着也要三五分钟的路,他愣是跑出了百米冲刺的架势,肺叶子都快炸了!
“苏檀!苏檀!救命啊!”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呐喊,生怕晚一秒那青铜疙瘩就给他表演个原地爆炸。
“砰砰砰!”
他几乎是撞开了苏檀办公室的门,只见苏檀果然还在,正对着电脑屏幕蹙眉,似乎在研究什么资料。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陈墨上气不接下气、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模样,好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墨?你……”
“别问了,苏策展人,十万火急!跟我来!”陈墨也顾不上解释,喘着粗气,一把拉起苏檀的手腕就往外拖。
那手腕,冰凉柔滑,触感……咳咳,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苏檀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但出奇地没有挣扎,只是眸光闪烁地看了他一眼,便任由他拉着,两人火急火燎地又冲回了西周青铜器展区。
越靠近展区,陈墨的心就越往上提,他已经做好了再次面对那惊悚怪鸣和剧烈震动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展区,离那个青铜觥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
“嗯?”
陈墨脚步一顿。
那原本跟装了马达一样抖个不停、叫得跟杀猪似的青铜觥,此刻,竟然……安静如鸡!
是的,就那么突兀地,所有的震动和声响都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陈墨的幻觉。
它依旧静静地立在那儿,幽冷的光泽在昏暗中流转,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墨懵了,眼珠子瞪得溜圆,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又使劲眨了眨眼。
“这……这啥情况?罢工了?”他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前一秒还世界末日呢,下一秒就风平浪静了?
玩儿呢!
苏檀挣开了他的手,走到展柜前,仔细观察着那尊青铜觥。
她的表情依旧清冷,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凝重和探究。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进行学术研讨:“青铜器,尤其是这种年代久远的祭祀礼器,本身就可能因为材质、结构以及所处的环境,在某些特殊条件下,比如地磁变化、特定频率的声波或者……其他我们尚不清楚的能量扰动,产生一些物理现象,比如共振或者内部应力释放。”
她顿了顿,看向一脸“你特么在逗我”表情的陈墨,继续道:“刚才它的异常,或许就是因为某种我们未知的条件被触发,导致内部积蓄的能量瞬间活跃起来。而我们靠近,可能又改变了某种场域,使得那个触发条件消失了。”
陈墨听得一愣一愣的,啥玩意儿?
能量扰动?
场域改变?
大姐,咱能说点阳间的嗑不?
这跟他脑子里那套“妖魔鬼怪”、“系统显灵”的剧本完全对不上号啊!
尽管苏檀的解释听起来高深莫测,充满了科学的味道,但陈墨打死也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他可是亲耳听见那怪叫,亲眼看见那震动,还有脑子里那该死的系统提示呢!
苏檀似乎看出了他的不信,也没多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那尊安静下来的青铜觥,幽幽地说道:“陈墨,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说完,她便转身,那窈窕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展厅的阴影里,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早点休息。”
陈墨站在原地,看着那尊重新恢复“死物”状态的青铜觥,又回味着苏檀临走前那句话,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复杂得多?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他娘的,这博物馆的水,深不见底啊!
看来,老子这小保安,怕是真的要一脚踏进什么了不得的漩涡里了。
他摸了摸自己还在砰砰跳的心脏,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行吧,来都来了。”陈墨嘀咕一声,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