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生死破谜局
1945年春.在哈尔滨地下医院。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着血腥气,谢文东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耳边隐约传来器械碰撞声,还有女人压抑的喘息。他试图睁眼,眼皮却像坠着千斤铁——坠入冰窟时那刺骨的寒冷仍在骨髓里游走,苏婉晴最后的低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再不醒,我可要动真格了。\"带着笑意的女声突然响起。
冰凉的金属触感贴上脖颈,谢文东猛地睁眼,却见一把手术刀正抵在自己喉间。举刀的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白大褂下露出半截染血的旗袍,栗色卷发用钢笔别在脑后,镜片后的杏眼闪着狡黠的光。
\"陈雪,抗联地下医院医生。\"她收回手术刀,\"恭喜谢当家,在冰水里泡了三小时还能活着。\"
谢文东想坐起身,却扯动了腹部的绷带。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疼,提醒他昏迷期间经历过一场大手术。环顾四周,狭小的地下室里摆满了简易病床,墙角堆着发霉的棉被,头顶的灯泡在滋滋作响。
\"日本人封锁了整个哈尔滨。\"陈雪递来搪瓷缸,里面是温热的米粥,\"三天前,一个浑身是伤的姑娘把你拖到医院后门,自己却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她顿了顿,\"是苏婉晴。\"
谢文东的手猛然收紧,滚烫的粥洒在棉被上。他想起冰窟里那抹红色旗袍,还有那只攥着自己的手——原来苏婉晴真的不是日本人的狗。
\"她...还活着?\"
陈雪低头整理药箱,声音轻得像叹息:\"在隔壁病房,不过松本正雄的宪兵队已经盯上这里了。\"她突然掀开白布,露出床下的铁皮箱,\"二十分钟前,刘三那狗东西来探过风,说医院周围全是暗哨。\"
谢文东瞥见箱子里的伪造证件和军装,瞳孔微缩。陈雪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1933年的《滨江时报》头条赫然是他剿灭黑风寨的新闻,配图里的自己骑在战马上,腰间别着双枪。
\"那年我才十七岁,在佳木斯当护士。\"陈雪指尖抚过报纸,\"亲眼看见您单枪匹马冲进匪窝,把三岁的人质护在怀里。\"她忽然轻笑,\"从那时候起,我就想——要是能和这样的人并肩作战...\"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陈雪脸色骤变,抓起注射器扎进谢文东手臂:\"麻醉剂,只能撑半小时。\"她利落地扯下他身上的绷带,将他推进停尸房,\"记住,别出声。\"
停尸房的腐臭味几乎让人窒息。谢文东躺在冰凉的铁架床上,盖着沾血的白布。隔壁传来陈雪的声音:\"太君,那位重伤员今早咽气了,正要送去焚化炉。\"
\"打开!\"松本正雄的皮鞋声由远及近。
刺刀挑开白布的瞬间,谢文东屏住呼吸。刀刃擦着鼻尖划过,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陈雪突然扑过来,按住他的胸口,滚烫的唇重重压了上来。这个吻带着硝烟和铁锈味,她的眼泪滴在他脸上,声音却镇定如常:\"太君,尸体容易传染,您看这腐烂的...\"
松本正雄咒骂着推开她。脚步声渐渐远去后,陈雪瘫坐在地,眼镜片上蒙着一层水雾:\"他们要去查苏婉晴的病房...\"
谢文东猛地坐起身,麻醉剂的药效还在作祟,双腿发软。他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外走,却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苏婉晴的病房门口,刘三正谄媚地笑着:\"松本太君,那女人醒了!她说...知道谢文东藏在哪!\"
谢文东的手死死抠住门框。透过门缝,他看见苏婉晴倚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她脖颈处缠着绷带,却努力挺直脊背,一字一顿道:\"谢文东...就在这家医院。\"
陈雪抓住他的胳膊:\"不能出去!这是陷阱!\"
但谢文东已经拔出藏在枕下的手枪。苏婉晴抬眼望向门口,与他对视的瞬间,突然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快逃。松本正雄的军刀同时出鞘,寒光映出苏婉晴眼底的决绝,还有她悄悄藏在被褥下的手榴弹拉环...
而此刻,陈雪在他身后突然低呼。谢文东转头,只见她盯着苏婉晴床头的花瓶,里面插着的野百合与1933年那张报纸配图里,被他救下的小女孩手中的花一模一样。难道这一切,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