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立于船头，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他的目光时而扫过脚下那堆灵气氤氲的天材地宝小山，时而望向那遥远得令人绝望的地平线，计算着大致航程。
前进，资源可能耗尽，困死中途；后退，则要面对黑水宗的雷霆围杀，失去先机，渊舟易主。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一步踏错，便可能满盘皆输。
赵紫薇安静地站在宁凡身侧，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打扰。
她虽然心思不算特别缜密，但也明白此刻局势的严峻。
圣子殿下正在进行的，是关乎前路的关键抉择，一旦选定方向，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此刻的深思熟虑，是绝对必要的。
她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寻宝鼠，用那双带着忧虑和信任的美眸，默默注视着宁凡那挺拔而凝重的背影。
渐渐地。
宁凡脸上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
那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眼神更是闪烁着不定。
赵紫薇看到宁凡脸上这从未出现过的古怪表情，不由得好奇地歪了歪小脑袋，满心疑惑，却不敢出声询问。
下一刻。
宁凡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周身原本平复下去的灵力，毫无征兆地再次疯狂涌动起来！
不同于之前灌注灵力时的温和，这一次，那磅礴的星辰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一股磅礴和威严，在他体内龙脉中奔腾咆哮！
只见宁凡双手抬起，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急速翻飞，结出一个又一个繁复，玄奥，透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手印。
灵光在他指尖流转，凝聚，一股厚重，古朴、沧桑的气息弥漫开来，一方不大的小印凝聚在宁凡面前。
——《无始印》，地印！！
这正是宁凡所掌握的武技之一。
宁凡眼神一凛，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那枚散发着土黄色厚重光华的地印，划破空气，带着呼啸之声，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渊舟那个朝向船内的狰狞龙口之中。
赵紫薇吓呆了，整个人双手抱头，身体侧过半边。
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
那枚蕴含着恐怖灵力的地印，在落入龙口的瞬间，就如同之前投入的灵石和天材地宝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吞噬。
紧接着——
“嗡——！！！”
一声比之前投入灵石和天材地宝时更加清晰，更加响亮的嗡鸣，猛地自渊舟船体内部传来。
整个船身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注入了强劲的动力！
下一刻。
在赵紫薇以及远处若有若无投来目光的其他人惊愕的注视下，这艘沉重的龙形渊舟，竟然再次动了起来。
而且速度明显比之前投入三千灵石时还要快上一线，船头破开粘稠的黑水，坚定地向前驶去，直到前行了二十多米后。
才因动力耗尽而缓缓停下。
宁凡：“……”
他站在原地，感受着脚下船体从震动到平稳的过程，脸上的古怪神色达到了顶点。
“还真行……？”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有着一丝荒诞。
这个离谱的猜想，源于他对信息的串联和推导。
首先，渊舟需要灵力才能前进，这是确定的。
其次，他之前尝试向渊舟灌注自身灵力时，就曾引起过船体的轻微震颤，只是当时灵力‘量’不够，无法形成有效推动。
那么顺着这个思路，如果灌注更庞大的灵力呢？
而所谓的武技，其本质，不就是武者通过特殊的方法、手段，将体内灵力以高效、迅猛释放出来吗？
一道轰击出的武技，其中所蕴含的灵力瞬间爆发强度，远比温和地灌注灵力要猛的多。
既然灵石，天材地宝蕴含的灵力可以被渊舟吸收，那么武者自身通过武技高度凝聚释放出的灵力，理论上也应该可以被吸收。
就是有点抽象。
这个大胆的推测，此刻被证实了。
这样一来，摆在宁凡面前的困境，瞬间豁然开朗。
最起码他们不会被彻底困死在这渊舟之上！
因为宁凡自身就可以不断产出灵力。
尤其是在他拥有那由九十九道灵脉融合而成一条龙脉的情况下，他的灵力恢复速度远超同阶，堪称变态。
只要控制好消耗与恢复的节奏，理论上，他甚至能靠着不断施展武技，将这渊舟一路推到对岸。
水域之上，原本是十分安静。
宁凡这边突然爆发出如此明显的灵力波动，并且结印施展出威势不凡的武技，自然引得远处其他渊舟上武者，以及岸边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人的瞩目。
起初他们看到宁凡结印，还不知道宁凡要搞什么鬼，以为是宁凡要施展什么手段托举渊舟。
关于托举渊舟这个可能，众人也试过。
——不可能。
渊舟有种特质，不光能排斥渊河的吞噬之力，同样也排斥灵力，众人早就试过。
但当他们看到那威力不俗的印诀被渊舟吞下后，那渊舟竟真的再次启动前行时。
所有人都愣住了。
“咦！？”
“他……他刚才做了什么？施展了一道武技？”
“施展武技，也能催动渊舟！？”
“啊！？”
“……”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与难以置信的低呼。
这可真是崭新的思路啊。
其实，这并不能完全怪其他人发现不了。
宁凡之所以能有这个石破天惊的推测，最关键的前提在于：他之前尝试向渊舟灌注自身灵力时，成功引起了船体的震颤！
在这玄域规则压制下，所有人的境界都被限制在玄极境巅峰，灵力质量和总量都有上限。
寻常武者，即便是道主级、宗主级，在此地被压制后，其温和灌注的灵力，也根本不足以让渊舟产生任何反应，连那轻微的震颤都做不到。
唯有宁凡这个怪胎，身负双重大圆满根基，尤其是那浩瀚如海的龙脉灵力，才能在灌注时让渊舟产生一丝反应。
正是拥有了这个独一无二的信息，宁凡才有这大胆的想法。
岸边的众多武者，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脸色纷纷变得复杂起来，不少人更是呲牙咧嘴。
原本上。
渊舟那‘吞金’的特性，像一道巨大的门槛，即使幸运地得到了渊舟，也需要付出极其惨痛的资源代价，才有可能到达对岸，探索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机缘。
很多实力稍逊或者资源不足的人，即便有渊舟，也可能因资源耗尽而困死中途。
这在一定程度上，让人不是特别眼红拥有渊舟的人。
可现在，武者自身就能通过施展武技来推进渊舟。
这无疑极大地拉大了拥有渊舟者和没有渊舟者之间的差距，对于那些根基雄厚，灵力恢复快的天骄或者老怪物而言，他们凭借自身，就拥有了长时间驱动渊舟的可能。
渊舟不在鸡肋！！
黑水老祖等人此刻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缥缈道主更是失声开口。
“老祖，渊舟怎么还能这样驱动啊！？”
这样一来。
那神秘人岂不是不会回来了！？
黑水老祖深深皱紧眉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也出现了一丝愠怒。
“该死！！”
一名黑水宗长老忍不住低声咒骂。
然而就在岸边众人心思各异时。
突然间，一阵略显杂乱却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众人身后处响起，打破了岸边气氛。
同时间。
一道带着几分戏谑和嘲弄意味的呼喊声，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哟，诸位，还困在这渊河之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