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峰的钟声还在耳畔回荡,苏日却已嗅到尸河方向传来的腐臭气息。那味道像是陈年的尸油混杂着烧焦的灵根,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细小的砂砾刮擦着喉咙。他握紧扁担,粗糙的木质表面传来细微的震动,混沌气顺着掌心纹路泛起微光 —— 方才重组的混沌胎膜在天际投下巨大阴影,而这阴影边缘,正有缕缕黑雾如毒蛇般渗入尸河。
“日哥,麦穗上的胎膜在发烫!” 钱不亏突然惊呼,肥大的手掌不停地揉搓着混沌麦穗。众人低头看去,那些分给无灵根者的混沌麦穗,此刻根部竟渗出暗红液体,宛如新鲜的血液。液体在地上蜿蜒成细小溪流,朝着尸河汇聚,所过之处的石块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林佳的骨片无风自动,映出虚空中若隐若现的符文,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凌仙宗残留的献祭阵,他们在用新生的混沌胎膜做引,召唤尸河深处的东西!”
尸河表面突然翻涌如沸水,数以万计的惨白手臂破土而出。那些手臂皮肤干瘪,指甲漆黑如墨,掌心还残留着被强行抽取灵根的血洞。苏日的扁担率先挥出,木质扁担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混沌气所过之处,腐尸的手指寸寸崩解。然而诡异的是,断口处迅速长出骨花,花瓣上刻满与镜渊契约相同的篡改符文,符文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众人的反抗。萧云霆的袖剑刺入最近的腐尸,剑身却传来刺骨寒意,少年猛地抽回剑,只见剑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这些尸体的灵根... 被人用秘法倒转了!”
激战正酣时,尸河中央裂开血口,猩红的河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个头戴青铜面具的修士踏骨浪而来,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骨头就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的衣袖上绣着半朵凋零的玉莲,正是凌霄宗内门弟子的徽记。“混沌载体果然名不虚传。” 面具下传来沙哑笑声,像是指甲刮擦金属,“不过凌仙宗只是弃子,真正的棋局,从万年前古神陨落就开始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玉笛吹出刺耳音调,声音尖锐得让人耳膜生疼。尸群的动作骤然整齐划一,组成巨大的五芒星法阵,将众人困在中央,法阵边缘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隔绝了所有退路。
钱不亏怀中的凌仙露坛子突然剧烈摇晃,坛身的花纹扭曲变形,坛底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卦象。苏日的扁担自动指向东南方,混沌气凝成的箭头穿透尸墙,竟照出远处苍梧县城的轮廓 —— 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漆黑的骨幡笼罩,幡面上密密麻麻的人脸,皆是这些年失踪的无灵根者。那些人脸表情痛苦,嘴巴大张,似乎在无声地呐喊求救。
“原来开灵堂的生意,是为了收集祭品。” 林佳握紧碎裂的玉佩,眼中泛起泪光,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我家族世代守护的秘密,终究还是被人利用了。” 她话音刚落,面具修士手中的玉笛爆发出强光,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尸河底部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声音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苏日能清晰感觉到,扁担上的胎膜纹路开始灼烧,仿佛在畏惧即将现身的存在,灼烧的疼痛从掌心蔓延到手臂,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小心!那是...” 萧云霆的警告被震耳欲聋的咆哮淹没。尸河冲天而起,化作巨大的骷髅手臂,指骨间缠绕着染血的灵根丝线,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远处苍梧县城的骨幡。骷髅手臂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孔洞中不断有黑色的雾气涌出。面具修士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与墨凌仙七分相似的面容:“苏日,试试用混沌酒酿喂饱这头古神的残魂,看看十州大地会变成什么模样!”
扁担在苏日手中嗡嗡作响,混沌气疯狂涌入骷髅手臂的关节缝隙。钱不亏突然将整坛凌仙露泼向苏日,金色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与混沌气交融,在扁担前端凝成光刃。光刃光芒耀眼,仿佛将周围的黑暗都驱散了几分。“唐伯说过,酒酿要配着火候!” 胖子掏出从丹房顺来的引火符,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日哥,烧了这老东西!”
光刃斩下的瞬间,苏日瞥见骷髅眼窝深处闪过熟悉的灰雾 —— 那是与他掌心同源的混沌气息。尸河在剧烈震颤中开始崩解,无数腐尸化作齑粉,骷髅手臂也在光刃的攻击下寸寸碎裂。面具修士的身影也变得虚幻,他的脸上露出不甘的表情:“记住,凌霄宗的倒悬巨钟... 才是真正的囚笼。” 消散前,他扔出半块刻着扁担图案的玉简,玉简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轨迹,落入苏日怀中。
当最后一具腐尸沉入河底,苍梧县城方向传来骨幡破碎的脆响。苏日抚摸着发烫的扁担,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多了道剑痕,形状竟与面具修士玉笛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剑痕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的激烈战斗。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无灵根少年举着发光的麦穗跑来,他们的脸上带着惊恐与焦急:“苏大哥!开灵堂的人在抓新生的混沌修士!”
苏日扛起扁担,混沌气顺着尸河逆流而上,在天际划出一道光痕。他知道,镜渊的胜利不过是开始,凌霄宗的倒悬巨钟、苍梧县城的黑暗交易,还有玉简中未解开的秘密,都在等待这根扁担去一一撼动。而此刻,尸河表面漂浮的混沌麦穗突然集体绽放,每朵花蕊中都映出一张无灵根者充满希望的脸庞,光芒照亮了他们坚定的眼神,也照亮了十州大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