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有回应,鬼医恼怒道:“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只见床上的君夜渊淡淡笑道:“怕什么?我身上的毒,又不止这一种。”
于他而言,多一种解药还是少一种,并没有多大差别。
即便有了这断肠散的解药,也不意味着他能活得更久一些。既然如此,不如给楚婳,去救她想救的人。
等楚婳赶到裴府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乱做了一团。
汗水从裴子珩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身上像是有无数只蚂蚁正在啃食他的血肉。他的呼吸愈发急促,每一次吸气,就像是有一双手,要将他的胸口生生撕裂开来一样。
他的手脚试图挣脱铁链,却无果,只能听到沉重的“哗啦”的声音。
好几处血痕,看得众人心疼不已。裴子安伸出手要去制止他这近乎自残的动作,被温予淮一把拉了回来。
“他已经丧失神智了,比昨日更严重。”昨天裴子珩好歹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而今日……活脱脱就像是一头要挣脱枷锁的野兽。
昔日好友,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温予淮心底不是滋味。
楚婳轻声道:“温太医,解药我已经拿到了。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
屋子里人太多了,反而更容易让他狂躁不安。”
听到楚婳已经拿到了解药,温予淮大喜过望。不过很快,他便面露难色道:“这怕是不妥。若是子珩不慎伤到你了——”
那等他清醒之后,只怕自责不已。
“放心吧,人都锁着呢。”
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亏了。
楚婳坐到了床边,将瓶子里的药倒了出来。
“裴子珩,吃药。”
男人的嘴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嘶吼声,他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楚婳,就像是要将人拆骨入腹一般。
楚婳叹了口气,算了,他现在完全不认识她。她将药递到了他的唇边,下一秒,床上的男人却猛然朝着她白皙的颈侧凑了过去。
滚烫的唇,停留在她的脖颈,又扫过了小巧的耳垂,吓得楚婳从床边跳了起来。
这断肠散也太吓人了吧,竟将裴子珩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刚才,不会是想咬人吧?
楚婳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动作迅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被咬断大动脉后飙一地血的场景……
保险起见,她还是给裴子珩注射了镇定剂,然后一把将药给喂了进去。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候,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强效镇定药出问题了?这么一会儿人就醒了?不过好在是喂完药了。
但是她还是警惕了起来,离得老远,小心翼翼地问道:“裴子珩,你现在醒了吗?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清醒了吗?”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算了,有的场面的确没见过。想到这,她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脖子。
“要喝水吗?”瞥见裴子珩干裂的唇,楚婳径直走到了桌子边,倒了一杯茶水,随后递了过去。
男人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铁链,苦笑出声:“是不是得先给我解开?”
“不不不,晚一点再解开吧。我喂你喝。”万一这药还没完全生效呢。还是再锁他一会儿吧。
不知道为什么,楚婳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很久前他们实验室一个小姑娘跟她讲的她最近看的那本小说的内容。
说是一个女人看上了男人,男人不从,她就将人给锁在了床上,一步都不让他离开。
楚婳看了看他身上的铁链,这……还莫名对上了?捆……捆绑play?
“在想什么?”见她在走神,裴子珩好奇问道。
“啊?没……没什么!”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完了完了!
楚婳一边回话,一边将他手脚处的铁链给打开了。
她如缎的发丝轻拂过他的胸口,裴子珩的鼻尖都是淡淡道花香味。
“脖子这怎么了?”他眼尖地瞥见了她脖子上的红印,出声问道。
“你知道吗,你刚才竟然想咬我脖子。这断肠散,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人做出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行径?”
她失策了。
早知道,应该趁没人的时候,抽一些裴子珩的血,研究一下的。
楚婳自顾自顺着,全然没有发现裴子珩在听到“咬脖子”这三个字的时候,脸瞬间变得通红。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这么红?”楚婳的手抚上了裴子珩的额头,疑惑道。
不会是这药有问题吧?
应该不至于吧。
虽然说那鬼医拿出这药的时候的确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也不至于拿个假药来糊弄她吧?
“没……没有,就是屋子里有些闷。”裴子珩的目光躲避着她的视线,就连手心也渗出了薄汗。
“对了,好端端的,你怎么会中毒呢?”楚婳不解道:“大理寺不是负责查案子吗?”
“这次查的是一个贪污案,查到后面,发现这背后的人,怕是跟宫里有关系。”
“宫里?那……你岂不是很危险?”宫里,有这个能耐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位了。
楚婳的眼眸中尽是担忧。
“这次是我大意了。”想到这事,裴子珩的眸子冷了几分,不过在楚婳望向他的时候,又柔和了下来。
“那你好好休息。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前几日,宫里有位娘娘刚诞下了皇子,只怕这段时间温太医都会比较忙。若是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差人来我府上就行了。”楚婳认真嘱咐道。
“裴子珩,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她怎么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看上去有点……呆呆的?
也不知道这断肠散对神经系统有没有损害。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在她眼里,裴子珩是个好官,要是脑子坏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嗯,我听到了。”
他应了一声,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到了她的脖子上。原本如瓷一般的白皙肌肤,现在却多了一抹红印。
而始作俑者,却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