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水冷眼看他：
“我问你的事，你半句不答；凭什么你问我，我就得说？”
韩飞闻言，笑意尽敛，寒声道：
“离道友，其实我并不是个脾气好的人。”
他的脾气自然不算好。不说这些年的杀伐，只说刚回大商时，见常家被人欺辱，便上门屠了陆家满门九十二口，连妇孺都未放过。
离水原本还想嘲讽几句，可见他那眼中杀机隐现，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问你——神女宫是不是早就与天刑腹地的凌霄剑阁有往来？”
见她服软，韩飞顺势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你怎么知道！”
因法力被禁，她定力大不如前，只一句话便被套出。
韩飞不答，自顾说道：
“我还知，凌霄剑阁每次来人，都是为了那‘凤鸣仙境’！”
“你到底是谁？！”离水大惊，猛地站起，
“难道也是凌霄剑阁的人？……不对！离‘凤鸣仙境’开启还有一百五十年，你怎么可能提前现身？！陆前辈呢？”
“你说的是陆疏影吧。”
韩飞不置可否的笑笑，脸上就差没写——你们神女宫的事，老子知道的可多了。
“离道友放心，我对你没恶意，对神女宫的旧事，更不感兴趣。”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缓步走近：
“我只想知道——凌霄剑阁在金鳌冰原设的超远传送阵，具体在哪？”
“你……你连这都知道？”
离水瞪大了眼，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这秘密，只有神女宫历任大长老才掌握。
这人……难道真是凌霄剑阁的？！可他身上的剑意怎又与剑阁修士截然不同？
实际上，韩飞不过是结合青狐老祖的描述，推测得出。
若这位原神女宫大长老不知传送阵的确切方位，又怎会在门派覆灭时，带着一批弟子逃往金鳌冰原那等绝地？
如今见她这反应，应是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令人奇怪的是，神女宫既然一直与上宗保持着联系，为何还会被混天教所灭呢？
当然这些与韩飞无关，他只想知道传送阵的位置。
“离道友，还请相告，需要多少灵石，尽管开口。”
见离水一直不语，他干脆开出了条件。
灵石这种东西，无论是元婴大能还是炼气小修，都是离不开的。
离水神色几度变幻，仍一言不发。
韩飞也不着急，只慢慢说着：
“离道友既知传送阵位置，神女宫覆灭也已近百年了，按说应无牵挂，可怎没见你离开大商？
难道是缺了传送令？还是阵眼灵石？嗯……高品灵石你应不缺，莫非那传送阵——需要极品灵石才能开启？”
离水身子一颤，半晌才苦笑出声：
“道友料事如神，虽不全中，却是不远了。”
韩飞微微一笑，不在言语，等着她说下去。
“八十余年前，宗门被混天教覆灭。我与司马师妹带着铁男等八名资质出众的弟子，想借传送阵逃往腹地上宗。
没想到途中被混天教撞上，我留下断后，让司马师妹带着物件，领八弟子先行，约好在冰原边缘会合。
之后，我被混天教围攻重伤，幸得梅前辈相救。未等伤势痊愈，便匆匆赶往金鳌冰原。
可等我赶到约定地点，却不见半个人影。在那里苦等了半年后，我才明白过来——司马燕如带着铁男他们，早已走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声音里充斥着怨恨与苦涩。
她身为一宗大长老，甘心为同门断后，换来的却是背弃。哪怕再豁达的人，也难免心生怨念。
顿了顿后，离水脸上恢复正常，继续说下去：
“那超远传送阵一次可传送十人，除了需每人手一枚传送令外，启动的灵石必须是极品灵石。
传送令我手上倒还有两块，但极品灵石当年宗门只剩下了一枚，断后时交给了司马燕茹。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寻极品灵石，就是想追到凌霄剑阁，当面问问司马燕茹——敌人我已引开，为何多等一阵都不愿？”
韩飞沉吟问道：
“据我所知，金鳌冰原寒气极重。别说筑基、金丹，就算是元婴修士进去，也得步步为营。
你那司马师妹当年也不过金丹初期吧？铁男他们又只是筑基修士，哪来的胆子进那地方？”
“他们能进去，依仗的是上宗当年留下的一件异宝。”
话都已说到这里了，离水索性不再隐瞒：
“此宝名为‘赤阳宝珠’，能克制冰原上的寒气，够十人勉强用至法阵处。
这些年来，我除了寻觅极品灵石外，还在找能替代‘赤阳宝珠’的宝物。
东西寻了不少，可与宝珠相比，却仍是差了一大截。”
韩飞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起：
“离道友，韩某还有一点不解——既然神女宫早就与凌霄剑阁有联系，为何不学合欢宗重归阴阳玄宗？也好抵住混天教的绞杀。”
听到他提及这个，离水眼神暗了几分，涩声回答：
“本宗不像合欢宗，他们是两百年前才与阴阳玄宗恢复联系。而本宗从建宗那天起，就和上宗保持着往来。
我神女宫存在的意义，本就是替上宗来人提供落脚之处，还要定期送上大商其他六宗的情报。
作为奖励，凌霄剑阁会传些剑道功法，允许我们每五百年挑十名弟子进入天刑腹地。
说到底，神女宫在剑阁眼里，只是块随时可以丢弃的抹布。他们又怎为了块抹布，而耗费极品灵石传送门人弟子，前来相助？”
离水说完，眼中愈发暗淡。
听到此处，韩飞心中已了然。
凌霄剑阁当年在大商立下分宗，就是为了仙境之事。或许那六宗也是一样，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会断了联系。
当年，他听颜如玉提及——凤鸣仙境的开启钥匙共有九枚。其中七枚在大商七宗之手，一枚落于本地的土着——呼延氏族。
青狐老祖也说过，最关键的主钥，一直在凌霄剑阁手里。
可既然凌霄剑阁三千年来都能随意出入大商，为何不干脆夺下其余七枚钥匙？
以天刑七大上宗之一的实力，对付大商的这六脉分支和呼延家族，简直易如反掌。
韩飞心里暗暗思忖，却没有再问，话锋一转又回到传送阵上：
“说了这么多，离道友还未说到重点。”
离水沉吟片刻后开口：
“我寿元将近，此生或无望找到司马燕茹理论。告诉阵法位置也无妨——但有个条件。”
“道友请说。”
“我不要灵石，也无需法宝、术法。”离水眼中黯淡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兴奋光芒：
“你只需将昨天那一式剑招教我，我便告诉你传送阵的位置。”
万剑诀？
韩飞略一思索，立即答应下来，那一式不过是万剑诀的起手式，教给她也没什么。
心中虽已定下，面上却露出为难：
“此招为我家中长辈所创，按说不应私传外人。不过——若你肯再添两样条件，我拼着被长辈责罚，也与你做了这桩交易。”
“哪两样条件？！”
女子剑修眼神一亮，几乎是脱口而出。
“第一，我需要一块传送令。”
“没问题！我手里正好多出一块，第二呢？”
“第二嘛……只需回答一个问题即可。”
韩飞顿了顿，沉声发问：
“三十年前，长生门的秋水与陈烟芝奉梅玄九之命潜入金鳌冰原，从此下落不明。
离道友那时已是宗内第二金丹长老，想必知道内情吧？”
秋水失踪的事，他原本想在大采集之后，向孙得水打听。
此刻见与此女聊得顺畅，便就势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