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黑手带着腐尸味压下来时,我后槽牙咬得发酸。
祁煜琛的剑脊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他把我往身后一带,玄铁剑嗡鸣着划破空气——这是他第三次替我挡灾了。
第一次是我被嫡姐推下荷花池,他跳进去捞人时呛了三口水;第二次是山贼劫道,他用后背替我挨了一刀;现在这第三次,他后心的伤口还在渗血,玄冥真身的蓝光却比月光还亮。
\"清儿,看手腕!\"他的声音裹着冰碴子砸进我耳朵。
我顺着他剑尖的方向望去,黑手腕骨处缠着的锁链正在渗黑血,那些黑血滴在地上滋滋冒烟——原来这东西也有痛觉。
阴阳契印在我眼尾烧得发烫,妖瞳自动捕捉到锁链与黑手相连的节点,像被线穿起来的铜钱,每一处都是破绽。
我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喉咙。
契印顺着血脉窜到指尖,红光裹着灵泉的清冽从掌心喷薄而出。
黑手被我戳中锁链节点的瞬间,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尖啸,指甲在离祁煜琛左肩三寸的地方顿住。
他趁机旋身挥剑,龙形虚影裹着蓝光撕开黑手的小指——那截腐肉掉在地上,冒了会儿黑烟就化成了灰。
\"配合!\"他低喝一声,剑尖挑起的蓝光在我俩之间织成网。
我突然想起新婚夜他教我舞剑的样子,那时他说\"夫妻同剑,要像呼吸一样默契\",现在这网就是我们的呼吸。
黑手暴怒着横扫过来,祁煜琛旋身引开攻击,我借着他带起的风跃上断墙,契印红光精准刺向黑手肘关节——那里的腐肉更薄,能看见下面青灰色的骨茬。
\"疼了?\"祁煜琛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得像只护崽的狼,\"老子当年在玄冥渊被冰蟒咬断三根肋骨都没哭,你个破邪祟倒先叫唤上了?\"他话音未落,黑手突然收缩成巴掌大的黑球,下一秒又在我们头顶炸开,无数腐骨碎片暴雨般落下。
我拽着他就地打滚,后腰撞在青石板上的瞬间,听见他闷哼一声——旧伤又裂了。
\"不行。\"我压着他肩膀,指尖触到他中衣下滚烫的皮肤,\"你再硬撑真要油尽灯枯了。\"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指腹蹭过我手背上被腐骨划的小口子,\"你忘了?\"他眼神亮得惊人,\"阴阳同契,我疼你也疼,你舍不得我疼,就得快点破阵。\"
这句话像根针戳破我心里的慌。
对,我们是共生的,他的命线拴在我腕间,我的魂火映在他眼底。
我突然想起空间里那眼灵泉,上次用灵泉帮他疗伤时,契印吸收了灵泉的生机,连妖瞳都亮了三分——或许能把灵泉的力量融进契印里?
\"你撑住!\"我攥紧他的手,\"我去空间取灵泉,最多半刻钟!\"他刚要开口,我已经咬破契印位置的皮肤,血珠滴在地上画出个极小的阵。
空间特有的青草香涌进鼻腔时,我听见他喊\"清儿\",尾音被屏障隔绝成细不可闻的碎线。
灵泉池在空间最深处,我赤脚踩过刚冒芽的灵植,泉水漫过脚踝时,全身的疼都被泡软了。
我捧起一捧泉水,看着里面映出自己眼尾的红——那是契印与妖瞳融合的印记,现在正随着心跳明灭。\"借我力量。\"我对着泉水轻声说,\"不是为我,是为他。\"
灵泉突然翻涌起来,水面浮出金色符文,那是我第一次进空间时就刻在石壁上的古字。
泉水顺着我的手臂往血管里钻,带着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盖。
等我跌回现实时,掌心的红光里裹着灵泉的金芒,连空气都染上了清甜的草木香。
\"接着!\"我把融合了灵泉的力量渡进他体内。
祁煜琛的眼睛突然睁得滚圆,后背的蓝光不再是幽蓝,而是亮得刺眼的青白,像把淬了灵泉的刀。
他挥剑的瞬间,我看见金红与青白两种光绞成绳,直接穿透了黑手的掌心——那处的腐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露出下面泛着黑紫的筋络。
\"破!\"我们同时吼出声。
灵泉的生机在黑手体内横冲直撞,祁煜琛的玄冥真气紧随其后冻结那些黑筋。
黑手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锁链\"咔\"地断成几截,整个屏障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我趁机把剩下的灵泉全灌进裂缝,金芒顺着纹路蔓延,所过之处黑雾消散,露出后面那棵老槐树——树身上密密麻麻钉着婴儿的指甲,树根下埋着带血的生辰八字。
\"阵法启动了!\"祁煜琛的声音带着颤。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老槐树的枝桠突然扭曲成蛇形,每片叶子都泛着妖异的紫,树底下的泥土在翻动,露出半截腐烂的红盖头——那是用产妇血浸过的,我在古籍里见过,这是\"血婴祭\"的启动征兆。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我眼眶发酸。
祁煜琛扯下外袍裹住我,剑穗上的玉坠撞在我额角,是他母亲留下的信物,还带着他体温。\"走。\"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拉着我往老槐树跑,\"赶在第一波血雾起来前毁掉阵眼,还来得及。\"
我望着他染血的后背,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清儿,我这条命是捡来的,可和你过的日子,是赚的。\"现在他拉着我跑的样子,像极了那年春猎,他追着我跑过桃林,说要把最红的桃花簪在我发间。
但这次,我们要跑过的不是桃林,是即将吞噬整个祁家的邪祟。
老槐树的枝叶在头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无数人在窃笑。
祁煜琛的手越攥越紧,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混着血,黏糊糊的。
\"清儿,\"他突然回头,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狠劲,\"等破了阵,我们去江南看荷花。
你说过想看接天莲叶的。\"
我用力点头,指甲掐进他掌心。
身后传来阵法启动的轰鸣,像有千万个婴儿在哭。我们跑得更快了。